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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清露寺。
「……清露寺。」
裴晏低低呢喃jsg一句, 倏地眉眼掠過幾分狠戾兇惡。
手中利劍攥緊,裴晏一腳踢開山下的破門。
恰好一個小尼姑提水出來, 瞧見裴晏等人, 嚇得水桶掉地,大雪紛飛, 雪珠子迷了眼,她看不清裴晏等人的穿著,只憑直覺來者不善。
「你們是何人,竟敢膽闖佛門淨地!」
話猶未了, 忽聽一聲利劍出鞘, 劍身鋒利,直直抵在小尼姑喉嚨處。
小尼姑驚得跌坐在地。
「裴儀在哪?」裴晏冷冷出聲, 利劍一點點往前,幾乎要戳上尼姑喉嚨。
沈鸞死後,無人知曉她的去處,只知道最後帶走沈鸞屍身的,是前朝公主裴儀。
裴晏尋了對方將近三年,終尋得對方蹤跡。
前朝三公主裴儀養尊處優了大半輩子,無人知曉她會遁入空門,從此青燈古佛相伴。
「廟裡、廟裡沒有裴儀。」小尼姑顫抖雙肩,淚流滿面,「只有……了塵師太。」
風雪瀟瀟,寺廟在雪中飄搖,朱漆菱花槅扇窗搖搖欲墜,在風中低聲嗚咽,猶如對故人的哀悼。
木魚一聲一聲,井然有序。
裴晏破門而入,卻見廟中青煙繚繞,案几上並無沈鸞的牌位,只供奉著瓜果素餅。
一人跪於蒲團上,通身純素,前朝金尊玉貴的三公主,此刻只著素灰長袍,小臉未施粉黛,她面色淡淡,只專注於眼前的木魚。
香燭搖曳,裴晏頎長身影映在斷壁殘垣上,四下環顧,裴晏輕哂:「了塵……師太?」
刀光劍影,只聽簌簌風聲飛快,下一瞬,裴晏手中的利劍直直指向裴儀脖頸。
刀刃鋒利,直破裴儀長袍,直逼她頸間。
「她呢?」裴晏一字一頓,字字泣血。
裴儀不為所動,只慢慢鬆開手中的犍稚,她轉身,虛虛朝裴晏躬身:「陛下所問何人,貧尼並不知。」
「不知?」利劍往前,劍身隱隱見了血,裴晏步步緊逼,「那這樣呢?」
裴儀仍搖頭,面無表情。
經年未見,當初驕縱任性的三公主早就不見,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的軀體。
裴晏手執利劍,步步往前。
他揚高手臂,身後李貴等人立刻上前,將寺廟翻了個底朝天。
小尼姑們尖叫不已,眼睜睜看著李貴等人如山匪進屋,翻箱倒櫃。
獨裴儀自始自終面不改色,只默默注視著眼前的荒唐。
連著搜了三遍,院中水井都翻了,然仍一無所獲,裴儀屋中,甚至連一支步搖都無,只剩布襖荊釵。
李貴湊至裴晏耳邊,低聲回話。
緊握在手中的利劍輕輕發抖,裴晏目眥欲裂,黑眸透著紅血絲。
利劍往前,像是要一劍抹殺裴儀脖頸:「朕再問你一次,沈鸞呢?」
裴儀面不改色:「貧尼不知。」
「不知?」
朔風凜冽,風雪自菱花槅扇窗魚貫而入,滿屋蕭瑟,獨燭影在風中發顫。
「了塵師太既然記性不好……」
裴晏慢條斯理收走利劍,只眨眼功夫,下一瞬,那利劍已劈向門口跪著的小尼姑,「那朕便將這裡所有人都殺了,興許還能幫了塵師太尋回記憶。」
小尼姑嚇得癱軟在地。
裴晏說到做到,眼看那利劍快要戳穿小尼姑眼睛,裴儀終再忍不住,怒聲斥責:「——住手!」
裴晏好整以暇看她:「……想起來了?」
裴儀淡聲:「裴晏,就算你今日將這裡全燒了,也找不到沈鸞。」
唇角的笑意一點點消失,裴晏沉聲:「你什麼意思?」
「意思是,」裴儀步步往前,絲毫不懼裴晏身上的冷冽,「沈鸞不在這裡,你就算掘地三尺,也不會找到她一衣一袖。」
裴晏眼圈泛紅:「你再說一遍。」
裴儀彎唇,仰首迎上裴晏的視線,不疾不徐:「陛下這麼會演戲,不該做皇帝的,該去戲樓唱戲才是!人死燈滅,裴晏,你如今這般惺惺作態是想噁心誰!」
李貴提劍上前:「——放肆!陛下面前,豈能容忍你胡言亂語?」
「我胡言亂語?」裴儀輕嗤,連聲大笑,雙眼泛出淚珠,她長指指著裴晏,徐徐往後跌去兩三步。
「若不是你,沈鸞怎麼會從望月樓跳下!她那麼怕疼的一個人!」
長安郡主自幼驕縱,咬著金湯匙出世,何曾受過丁點苦難。然就是這樣一個頂頂尊貴的人,死前卻要慘遭那般苦楚。
裴儀落下淚,聲音哽塞:「裴晏,她那麼怕疼的一個人,卻因為你,從九層高樓跳下。若非真的走投無路萬念俱灰,她怎會……」
裴儀泣不成聲。
少頃,方低低笑出聲,裴儀抬起頭,眼中淚光閃現:「裴晏,她當初就不該遇見你。」
……
「陛下,那人不過是胡言亂語,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雪天路滑,下山路難行,李貴小心翼翼攙扶著裴晏下山。
裴晏擺手,打斷李貴的話:「她恨朕,應當的。」
雪大如席,茫茫白雪落入眼中,模糊了視線,裴晏轉身,卻只見到那座小小的寺廟,在風中搖晃。
他忽的想起佛前供奉的長明燈,他以為那是裴儀為沈鸞點的。
不想裴儀盯著自己,忽的笑出聲:「自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