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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等過了今夜,她倒要看看,沈鸞還能如現在這般受寵嗎?
陳綰綰目光如炬,快要將上首的沈鸞盯出洞。只可惜她位置太偏,沈鸞坐於上首,半點也未察覺。
挨著裴衡坐著,沈鸞滿眼都只有白玉盤中的醉蟹。
侍女剝的總不盡沈鸞的意,唯有裴衡剝的蟹肉,能分得沈鸞兩眼。
「這蟹在黃酒中泡了足足四十時辰,切莫貪吃。」
蟹鉗肉拿銀湯匙取下,裴衡將蟹肉置於盤中,遞於來福,讓端給沈鸞。
餘光瞥見湖上蓮葉的舞姬,裴衡視線忽的一頓,目光在其中一女子臉上停留片刻。
那舞姬雖蒙著面紗,然而那雙眼睛……
裴衡轉首偏向一旁的沈鸞,片刻,方輕嗤:「大司馬還真是有心了。」
沈鸞不解其意:「發生何事了?」
裴衡輾轉腕上的迦楠念珠:「這蓮葉舞,是大司馬安排的。他家中的小女兒,你昨日也見過,在獵場。」
能為沈鸞記住的人不多,然陳綰綰過於蠢笨,裴衡只一提,沈鸞立刻有了印象:「我當是誰,原來是她。」
又好奇,「阿衡怎麼突然提起她了?」
裴衡視線落於蓮葉中央的舞姬:「卿卿看那人……」
夜色如水,順著裴衡視線往下望,沈鸞只能看見那舞姬遍身綾羅,身上玉環隨舞姿碰撞,發出清脆響聲。
她雙眉緊皺,盯半天,也看不出什麼。
只能轉而望向裴衡。
裴衡聲音慢慢:「再等等,或許再有……」
手指半曲,在桌上輕敲,和著岸上檀板聲。
一、二……
裴衡手指落下的前一瞬,倏地秋風乍起,湖面漣漪盪開,檀板忽止,舞姬自蓮葉上緩緩退開。
再然後,秋風拂起面紗一角。
沈鸞終於看清那舞姬的面目。
那眉眼,竟和她有六分相像。
只可惜那六分像,其中有五分是裝出來的。
長安郡主驕矜,又生於皇城腳下,即便等閒之輩有心模仿一二,也只能模仿到皮毛。
那舞姬自知御前失禮,趕忙跪下請罪:「陛下恕罪,奴婢仰望陛下許久,今日終於得見天顏……」
聲音清脆悅耳,如山中黃鸝。
沈鸞唇角笑意漸淡,側身,果真看見裴衡攏住的雙眉。
眉眼六分像不過是掩人耳目,這舞姬的聲音,竟像極了沈鸞。
只是長安郡主目中無人慣了,未曾有過如此低聲下氣的時jsg刻。
筵席聲樂驟停,靜悄悄無人耳語。
落在沈鸞臉上的視線自四面八方傳來,有好奇,亦有幸災樂禍。
長安郡主昨日才嘲笑陳綰綰和青樓女子一樣,今日大司馬就送來一舞姬,聲音和沈鸞一模一樣。
沈鸞雙唇緊抿,髻上簪子在風中輕輕晃動。
未待出聲,眼前忽的多出一青玉盤子,裴衡眉眼的錯愕盡數攏去,他不疾不徐,似是在赴一場再尋常不過的宴會。
「這胭脂櫻桃不錯,卿卿嘗嘗。」
衣袖抬起,裴衡寬鬆衣袍擋住大半視線,他低聲:「你若是惱了,就真著他們的道了。」
沈鸞垂眸,興許是裴衡擋著,她亦自在不少。沈鸞喃喃:「難不成我連生氣都不能了?」
「自然不是。」裴衡笑笑,抬眸輕望四方,不動聲色記下幾張笑得最歡的面孔。
他緩聲,「只是現在卿卿越怡然自得,那人就越氣。」
何況如今皇帝還坐在上首。
面紗滑落,舞姬話猶未了,皇帝的面色早變幻好幾回。
良久,方低聲一笑:「陳愛卿真是七竅玲瓏心。」
大司馬立於下方,連聲道:「臣不敢。」
話音甫落,皇帝手中的金甌永固杯忽的直直砸向地上,酒杯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滿座烏泱泱跪了一地。
皇后垂首跪在地上,餘光輕輕在那舞姬臉上掠過。
真蠢。
活人怎麼可能爭得過死人呢。
第十七章
碧玉獸面香爐燃著點點薰香,蔣貴妃斜臥在美人榻上,任由宮人手執小拳子為自己捶腿。
今兒皇帝大擺筵席,按理說她居於貴妃之位,理應出席。只是她還心心念念沈鸞院中的百日枯,深怕沈鸞追查到自己身上,故而藉由身子不適,暫在宮中避避風頭。
不曾想只是一場筵席,也能惹出這麼大的風波。
「你說什麼,大司馬怎麼了?」
得知筵席出事,出事的還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兵部尚書,蔣貴妃再也待不住。
一張嬌媚容顏榮光不再,蔣貴妃心煩意亂,抬手制止了身邊宮人的伺候。
她沉聲,望向下首的小太監:「不是說只是獻舞嗎,好端端的怎麼會革職?」
小太監雙膝跪地,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將筵席上發生的一切道出。
聖上大怒,革去大司馬官職,發往邊疆流放。
蔣貴妃大驚,仍覺得難以置信:「就為了一個沈鸞,陛下竟如此大動干戈?」
大司馬寵妾滅妻,往日彈劾他的摺子也不少,然陛下從未有過表態,誰也沒想到,大司馬會因為一個舞姬,失足至此。
手中的絲帕快要被拽斷,蔣貴妃心驚膽戰,只是一個舞姬,陛下尚且如此,若是沈鸞將院中的百日枯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