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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阿衡』,待我射中靶心,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阿衡阿衡。

    裴晏深深沉於夢中,他眉頭緊鎖,想睜眼,卻怎麼也睜不開。

    只能任由身子墜入夢中。

    阿衡。

    那不該是太子嗎?然而對方明明摔傷了腿,不可能再碰弓箭一物。

    那沈鸞口中的人……

    裴晏額角沁出薄汗,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強撐著,總想著看清夢中沈鸞身側是何人。

    總不能……太子的腿傷是假的?

    混沌思緒快要將裴晏淹沒,終於,瀰漫在沈鸞身側的白霧悄然退開。

    裴晏終於看清站於沈鸞身邊那人。

    那是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沈鸞口中喚的,應該是阿珩。

    自己的小名。

    ——嘔的一聲。

    裴晏再也忍不住,從夢境中驚醒。

    他吐出了一口血。

    第十六章

    「——主子!」

    守在門外的李貴聽見異響,急急推門而入。

    瞥見地上的紅色血跡,李貴當即變了臉,俯下腰查看。

    「無礙。」

    撐著榻坐起,裴晏只覺眼前恍惚,手背抵著額頭,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喉嚨那股血腥才被壓下。

    李貴憂心忡忡:「……主子?」

    裴晏的脈象並無大礙,然最近噩夢頻頻,這已不是第一次。

    李貴欲出門喚太醫。

    裴晏抬臂,擋住了他的去路。

    帷幔飄飄,殿中的掐絲琺瑯纏枝蓮紋燈燭光搖曳,青影落在地上的碧綠鑿花磚上。

    裴晏倚在矮榻上,黑眸微眯,身上的月白圓領長袍寬鬆慵懶,透著渾然天成之意,好像裴晏就是這樣,自幼錦衣玉食長大。

    戴著青玉扳指的手指在榻沿輕敲,裴晏聲音不疾不徐:「我聽說,長安郡主晚上想吃蛇羹?」

    李貴垂首:「是。」

    頭頂久久未曾傳來裴晏的聲音,少頃,方聽他低聲一哂:「蠢貨。」

    不過一天,沈鸞就發現後院的百日枯,也不知道蔣貴妃是怎麼做事的。

    蔣貴妃久居深宮,自然不識得百日枯是何物。那物什還是從裴晏手中,經由中間人,落至貴妃手上。

    幸而那中間人早就被裴晏處理,就算沈鸞真要查,也只能查到蔣貴妃手上。

    裴晏淡淡垂眸,無意識轉動手上的玉扳指。

    先前他怕引火上身,不讓李貴盯著沈鸞,自然也不知對方是從何得知百日枯的存在。

    借刀殺人失敗,那就只好……

    裴晏眸光掠過一絲殺意。

    倏然,裴晏眼中的冷冽盡去。

    習武之人耳力超群,早在裴冶踏進寢殿的那一刻,裴晏便辯出對方的腳步聲。

    果然不出一瞬,遙遙的,空中有裴冶清朗的笑聲傳來。

    「五弟、五弟……」

    手執酒壺,裴冶一貫的灑脫肆意,銀灰色袍衫曳地,裴冶雙眼迷離,醉態盡顯。

    走路都踉蹌,推開身側宮人,踉踉蹌蹌朝裴晏寢宮而行。

    菱花槅木扇門推開,瞥見榻上的裴晏,裴冶雙眉稍攏,面露不虞。

    「怎的這麼快就沐浴了,我還想……還想找你去天清池。」

    玉蘭避暑山莊共有三個石砌浴池,一在皇帝寢宮,二在長安郡主行宮內,三在天清池。

    據說長安郡主行宮內的湯池有泉眼六個,平面呈蓮花盛開,浴池水有療傷功效,沈鸞又自幼體弱,所以皇帝特將那行宮留給她。

    「長安那蓮花湯池雖好,不過偏了些,周圍還種有竹林。要我說,還是天清池好,佳人美酒作伴。怎麼樣五弟,我宮中新來了幾位美人,如若你喜歡……」

    裴晏輕輕瞥他一眼,打斷:「長安郡主宮中也有湯池?」

    裴冶不明所以,還以為裴晏是對蓮花湯池有興趣,輕笑:「蓮花湯池你就別想了,那是長安的地,她也就對太子好。除了太子,別人一概不得進。」

    ……

    分班「陳牲數獲」後,當屬裴晏所得獵物最多。

    皇帝大喜,在湖心亭設下筵席。

    舞姬著玉佩環鐺,白紗蒙面,衣袂翩躚,踮腳在湖上蓮葉翩翩起舞。

    那蓮葉足有巴掌大,僅供一人站立。

    古有飛燕盤中舞,今有舞姬蓮中舞。

    皇帝撫掌大笑,底下臣子笑著附和,連聲道:「妙極妙極!」

    宴上觥籌交錯,又有歌女在旁,借著水聲,輕敲檀板,撥弄琴弦。

    靡靡之音自水上傳開,雖說秋獮君臣同樂,然終究君臣有別。

    陳綰綰坐在下首筵席末桌,手中巾帕攥成一團。

    娘親雖受寵,然再怎麼也越不過正室,即使有父親寵愛,在世家貴女眼中,陳綰綰這個庶女終究上不了台面。

    加之她得罪長安郡主在前,自那之後,陳綰綰幾乎是孤身一人,無人再和她攀話。

    宴上歡聲笑語一片,陳綰綰目光灼灼,緊盯上首僅次於太子的沈鸞。

    立於身後的侍女瞧見,趕忙上前提醒:「姑娘,老爺出門前吩咐了,他自有安排,讓你莫再生事。」

    陳綰綰目光憤憤,險些咬碎一口貝齒,忽而又想到今夜父親的安排,她輕哼,不以為意:「我知道了,用不著你多嘴。」

    聲音上揚,頗帶了幾分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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