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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既是蔣貴妃宮中人,沈鸞自然不想多管閒事,轉身準備離開:「不打擾二皇子了,今夜之事,就當我……」
「長安。」
裴冶聲音忽然沒了先前的輕佻散漫,唇角笑意盡斂,「山中多蟲蛇。」
沈鸞猛地轉身,雙目直直望向裴冶。
卻見裴冶又回到往日的浪蕩紈絝公子樣,他笑彎眼,只吊兒郎當聳肩,「你們女孩家可不比我們皮糙肉厚,還是小心點的好。」
第十四章
夜涼如水,蒼苔露冷。
如霜皓月懸於樹梢,先前還戰戰兢兢伏跪在地的女子,此時早攏了衣襟。
玉臂柔軟,輕摟裴冶脖頸,她視線幽幽落向沈鸞離開的方向,似嗔似惱,剜了裴冶一眼。
「人家費心從貴妃娘娘那得來的消息,二皇子就這般說出去了?二皇子難道就不怕娘娘責怪你壞了她的好事?」
裴冶笑睨她一眼,眉眼風流,一雙桃花眼如秋波倜儻,擁著那侍女重新滾入竹林。
埋頭在女子頸側,笑聲悶悶:「你難道不知道,我向來是憐香惜玉的。」
他目光迷離,忽的想起沈鸞,長安郡主自幼就是美人胚子,那張臉,真真稱得上桃羞李讓,燕妒鶯慚。
無人能和她平分秋色。
若是被蟲蛇咬上一口,從此容貌盡毀,裴冶嘶一聲皺眉,只覺得可惜。
女子深知裴冶萬花叢中過的心性,笑著捶他一拳:「二皇子若是真喜歡,怎麼不娶了她去?也省得在這望眼欲穿,我都替你可憐。」
「……娶?」裴冶挑眉,「那還是算了,她哪有你體貼?」
夜色深沉,竹影窸窸窣窣,隱約有男子悶哼聲響起。
……
有二皇子那一句,綠萼一晚上不敢閉眼。
深更半夜,若是大張旗鼓搜宮,只會適得其反,打草驚蛇。
無奈,只得喚了茯苓一同坐更守夜。
茯苓睡得熟,冷不丁被叫起,又聽了這事,嚇得心驚肉跳。
「二皇子真是這麼說的?」
綠萼瞥她一眼,無語:「那還有假,我難不成還拿這事誆你不成?」
茯苓不敢細想,咬唇凝神思片刻:「若是真的,二皇子從何得來的消息?」
印象中,二皇子都是不學無術,終日流連花叢,眠花臥柳。若說京中何時出了新曲,斗春院何時來了新的小娘子,二皇子定是如數家珍,然要是換做宮中的明爭暗鬥……
茯苓仍覺得百思不得其解。
綠萼皺眉:「不管如何,小心些總沒錯。」
交給別人她總不放心,越性和茯苓二人守了一整夜。
天剛蒙蒙亮,綠萼便喚人尋了洪太醫來,對外只說沈鸞舟車勞頓,水土不服。
「郡主。」
掀開青黛撒花軟簾,洪太醫躬身邁步進屋,將一漆木茶盤盛上。
茶盤搭著大紅蟒緞帕子,中間時候是一小捆雜草。看著,和尋常院中的花草無異。
沈鸞蹙眉,拿眼看洪太醫:「這是什麼?」
「百日枯,形如野草,為毒蛇最愛。此物毒性極強,若是將此物種於院中,百日後此地必寸草不生,故有此名。又因其形和普通雜草無異,所以極難分辨。」
洪太醫雙眉緊皺:「只是此物罕見,我也只在古籍見過。」
綠萼和茯苓皆心驚。
百日枯是在沈鸞寢殿後發現的,如若不是發現及時,後果不堪設想。
行宮上下愁雲慘澹,獨沈鸞面不改色,還有閒心說笑:「那還真是難為這人,竟為了我這般費心。」
洪太醫無言,思忖片刻:「郡主近來,可曾得罪過什麼人?」
沈鸞慢悠悠,接過綠萼遞來的碧螺春輕抿一口:「有是有。」
洪太醫鬆口氣:「那便好,下官這就稟明聖上……」
沈鸞漫不經心:「就是有點多,不知是哪位。」
洪太醫:「……」
沈鸞眼底浸染著笑意:「好比洪太醫……不也是看我不順眼嗎?」
「下官不敢。」
洪太醫急急表忠心,須臾覺出沈鸞是玩笑口吻,他笑著緩和氣氛,「郡主家纏萬貫,乃洪某的衣食父母,下官只有日夜向上天祈求郡主長命百歲的理,哪會做出這樣不堪的事?」
沈鸞擺手,阻止他繼續往下說漂亮話。
綠萼上前:「郡主,剛剛奴婢已將院中宮人遣散。那人不一定知曉我們已經……」
「不必瞞著。」沈鸞彎唇一笑。
能神不知鬼不覺在她院中做出這等事,必是行宮服侍的宮人。
宮中出了內鬼,那必定是有人裡應外合。
官窯青瓷茶碗在桌上碰出清脆動靜,秋波輕抬,沈鸞視線透過月洞窗子,落向院外的白芙蓉上。
「茯苓,你去告訴小廚房,就說……我晚上想吃蛇羹了。」
茯苓和綠萼同時變了臉色:「……郡主?!」
沈鸞這般,擺明告訴幕後之人她已知曉百枯草的存在。
茯苓和綠jsg萼皆不贊成,唯有洪太醫在經歷最初的錯愕後,倏然拱手一笑:「郡主英明。」
沈鸞笑而不語。
這局沈鸞破得太快,背後謀劃那人只會懷疑安置在沈鸞行宮裡的內鬼已經倒戈向她投誠,所以沈鸞才早早發現。
說不定這會,已經想著如何處死那內鬼,好保全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