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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太陽穴隱隱作疼。

    裴晏捂額,好像、好像很久之前,沈鸞也和他說過這樣的話。

    然而明明今日,他們才第一次有了交鋒。

    「李貴。」裴晏忽的正色,「你以前……見過長安郡主嗎?」

    李貴搖頭:「除了之前取藥那次,再無別的了。」

    答案意料之中,裴晏垂眉斂眸:「是嗎?」

    他低低呢喃,好似是在自言自語:「可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見過。」

    ……

    青石甬路,花蔭下日光重現,沈鸞推著裴衡進內殿,親自捧了洗淨的茶果獻上。

    忙前忙後,好不殷勤。

    無事不登三寶殿。

    裴衡抬眸看沈鸞忙進忙出,官窯脫胎填白蓋碗是新沏的碧螺春,他抬腕擋在沈鸞身前:「說吧,惹了什麼禍事?」

    小心思被看得一乾二淨,沈鸞驚而睜大眼,仍嘴硬:「我哪有!」

    裴衡jsg不動如山,修長手指在茶碗上輕點了一點:「上回你為我斟茶,是因為和六弟跑去御花園玩,餵死了父皇新養的一池錦鯉。」

    那是鄰國送來的天湖錦鯉,入夜後,鱗片會發光。聖上視若珍寶,特吩咐了內侍好生看待,結果卻慘遭沈鸞和裴煜毒手。

    「……」沈鸞心虛,「那是我不小心撒多了吃食。」

    沒想到滿池的錦鯉都吃撐了。

    裴衡笑笑:「那上上回呢,你裝病沒去上學,不知哪個嘴快的將這事報給了父皇,他匆匆忙忙帶著太醫趕過去,結果你只是睡遲了。又怕太傅說教,所以直接告了病假,還編得天花亂墜,父皇還以為你病入膏肓了。」

    沈鸞:「……」

    她赧然,「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拽著裴衡衣袂,沈鸞撇撇嘴,「阿衡哥哥既然這般能言善辯,那還不如幫我做文章,省得浪費你的好才能。」

    沈鸞平日最厭煩的,便是太傅滿嘴的「知乎者也」。本該以為還要頗費一番功夫,裴衡方肯點頭答應,不想沈鸞話音剛落,裴衡倏地朝她伸出手:「題目是什麼?」

    沈鸞雙眼亮起:「阿衡哥哥這是答應我了?」

    裴衡笑而不語。

    沈鸞秒作乖巧狀:「那我為阿衡哥哥研墨!」

    日光西斜,雁過無痕。

    花梨大理石書案上累著筆墨紙硯,清一色的狼毫立在筆筒內。

    裴衡端於書案後,一手挽起衣袂,揮墨成字。

    貼身太監來福邁著無聲步伐,小心翼翼端了小洋漆茶盤進屋。

    書房光影暗淡,負責研墨的沈鸞早就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一手扶腮伏在書案上,蠟花都忘了剪。背上還披著裴衡的明黃羽紗鶴氅。

    來福搖搖頭,也不寄希望嬌生慣養的長安郡主能做好服侍工作。

    他低身,想剪了蠟花再走,不想衣袖寬鬆,險些帶倒旁邊的筆筒,幸而裴衡及時穩住。

    身側的沈鸞依然睡得香甜,對外界所發生一切一無所知。

    裴衡擺擺手,示意來福去隔壁暖閣:「明蕊殿那邊還有消息嗎?」

    來福彎腰回話:「內務府的公公送了好些東西過去,禦寒衣物都有了。」

    想了想,來福終究沒忍住,「殿下,五皇子身邊那個李貴……」

    裴衡掀眉,琥珀眸子若有所思:「你想說什麼?」

    來福實話告之:「奴才只是覺得,證據出現得過於巧了。」

    浮屍出現得突然,先前他們搜遍明蕊殿,又帶走李貴,然不管怎麼審訊,都毫無頭緒。光是李貴和王公公有過爭執,根本不足以定罪。

    但是裴衡才剛接手三天,就突然有人跑出來,說是看見王公公的義子這幾日都鬼鬼祟祟,還曾在半夜燒過紙錢。

    大理寺當即將那義子帶走,又從他房間搜出繩索砍刀,義子很快伏罪,承認是自己和王公公積怨深遠,所以才痛下殺手。

    所有的一切都順利進行,順利到……來福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裴衡輕抿一口暖茶:「那你覺得該如何?」

    「奴才不敢妄加揣測,只是覺得那個李貴問題不簡單,殿下不該那麼早放他……」

    「如若不放人,明蕊殿就一天不得安生。」瓷白茶碗清透,裴衡輕置於茶盤上,「五弟本就不易,何苦還去為難他,平白惹得父皇對他生厭。」

    來福不甘心:「可是……」

    裴衡抬手打斷:「此事不必再議。」

    來福無奈,只在心中嘆息,太子殿下果然心腸軟,菩薩心腸。

    已過掌燈時分,沈鸞卻遲遲未出書房,綠萼和茯苓站在檐廊下,好生看著雀兒鳥兒打架。

    瞥一眼菱格木窗,茯苓小聲嘀咕:「郡主不會是睡過去了吧?這都過去幾個時辰了。」

    畢竟沈鸞最厭惡的便是做文章,睡著也情有可原。

    「少胡說八道。」綠萼在茯苓腦門上敲了一敲,「我看你是自己餓了想偷懶,你難道不知道郡主最近睡眠淺?」

    自瀾庭軒後,沈鸞經常睡不安穩,夜裡總要醒好幾回,有時還會說夢話。

    茯苓小聲喊冤,不敢再亂說。

    只時不時踮腳,偷偷往內望,那窗屜用銀紅霞影紗罩著,並未看見什麼。

    只有彩燭搖曳。

    書房內,暗香浮動,似有若無的薰香蔓延。

    香味漸淡,沈鸞伏在案前,似乎睡得不安穩,低聲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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