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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02:20 作者: 明開夜合
電話就是這時候進來的。剛加的社團的社長徐子騫,電話里笑著對她說:「夏初,你校園卡在我這兒,帶著贖金來領卡吧。」
十分鐘後,夏初在第一教學樓前和徐子騫碰頭。和他同行的還有個人,穿白T恤牛仔褲和球鞋,手裡提著一台單反。
這人就是傅澤城。
那時候他還不像現在這樣一股子藝術家的「喪氣」,乾淨清澈的一雙眼睛,濃綠的樹蔭下陽光細碎,他只是站著,那場景就讓人過目不忘。
問清楚了夏初才知道,卡其實是傅澤城撿到的,要送去辦卡中心的時候,恰好被徐子騫看見。
徐子騫舉著她的校園卡看了又看,「你本人……」
夏初知道他想說什麼,奪過校園卡揣進口袋,瞥一眼傅澤城,臉不自覺發熱。卡上的照片是高三時拍的登記照,那時候她是短髮,沒剪好,狗啃得一樣,照片丑得爹媽不認。
傅澤城也是攝影社的成員,只是懶散慣了,鮮少出席社裡的活動。但論專業水平,大家都是服的。徐子騫說他是個鬼才,哪怕是最俗套的素材,他也能找出別具一格的角度。
十一假期徐子騫和傅澤城都不回家,預備去周邊採風,看夏初孤零零一人,也就順便把她捎帶上了。
就這樣,夏初和他們慢慢熟起來。那一年,她跟著他倆跑遍了南京城的每一個角落。這座城市像個詩人,被過往的硝煙和災難釀出一種憂鬱的底色,秋天冷雨瀟瀟,頤和路法國梧桐開始落葉,兩旁建築沉默不語,恍惚之間,就有種時空倒轉的錯覺。
徐子騫和傅澤城拍照收費很高,但仍然有女生慕名而來,在頤和路消磨一整天,換一套質量頗高的寫真,滿意而歸。兩人其實不那麼願意幹這事兒,但是攝影是燒錢的愛好,對設備的追求永無止境,只得放下身段。
夏初是幫著打光,負責妝發的那個。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本就是衝著傅澤城來的,也就不在乎自己打下手。
有一次收工,傅澤城忽然說,「夏初,你也拍兩張,不收你錢。」
「不拍。」
「想好了?過了這村沒這店,以後我們出名了,你求都求不到。」
夏初依然說:「不稀罕。」
她很清楚自己無法面對傅澤城的鏡頭。她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
說不上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傅澤城的。傅澤城這人脾氣怪,除了皮囊和那一手才華,別的真的不討喜。你永遠搞不清楚,他看山,看水,看月,看孤城廢墟,看芸芸眾生的時候,心裡在想些什麼。
喜歡傅澤城的人很多,追他的人也不少。在「男女關係」這一點上,傅澤城倒是沒有一點藝術家的秉性,找他告白的人,三兩句就被他打發走了。
夏初是在這年冬天知道傅澤城是有女朋友的。那是考完四六級的第二天,南京飄了點雪,很快又變成雨。天氣冷,下去四點天就要要黑了。徐子騫組局,去吃總參涮羊肉。那店紅火,去晚了排隊都得排一小時。夏初和徐子騫先到的,服務員問幾個人,夏初說三個。徐子騫說,四個。
「還有誰?」
「老傅女朋友。」
夏初以為自己聽錯,「誰?」
「老傅女朋友。沒見過吧?我也只見過一次。他倆低調,說秀恩愛分得快,高三畢業就在一起了,一直偷偷摸摸搞異地戀。」
那天聚餐的氣氛很好,徐子騫提起這一陣他和傅澤城給姑娘們拍寫真的事,凌薇看著傅澤城笑說:「以後你開個工作室,我給你當專屬模特。」
風很冷,散場的時候,傅澤城在燈下給他女朋友凌薇裹圍巾。白色圍巾雪光一樣襯著兩人的眼睛,月色一樣的亮。
隔了好久,夏初才聽見徐子騫在喊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應的,就看著傅澤城挽著凌薇上了車,向著他們遙遙地揮了一下車。車很快駛遠,看不見了。
回去路上夏初坐在計程車后座,打開了車窗,冷風吹著眼睛,眼淚很快落下。
03
夏初大二,徐子騫和傅澤城升大三,他倆退了攝影社,把拉扯小孩兒的擔子遞到了夏初肩上。
夏初這個社長當得很辛苦,技術不行,也不夠左右逢源,只是勉強維持著沒讓大家散夥。自傅澤城退社以後,夏初就很少見到他了,偶爾兩次在路上碰到,說不上兩句話,就各自有事。傅澤城說有空請她吃飯,這個「有空」始終沒空。
後來夏初也要卸擔子,離任之前組織了一場講座,把日理萬機的傅澤城請了過來。
夏初兩個月沒見過傅澤城了,見面就發現他瘦了許多,那種很銳利的少年氣也收斂了,看人的目光更深。他這半年在北京實習,業內有名的廣告公司,朝九晚九,單休都沒法保證。
講座氣氛很好,夏初覺得她任期內總算是幹了一樁實事。晚上傅澤城晚上十一點的飛機回北京,還有五小時,來得及吃一頓飯。席間聊起近況,傅澤城準備畢業直接就業。夏初還沒目標,隨波逐流地準備著雅思考試。
沒聊太長時間,傅澤城準備走了。
夏初說:「我送你吧。」
「不用,回來該沒地鐵了。」
夏初看著他,堅定地又說了一遍,「我送你。」見他機會太少,每一秒都得精打細算。
步行去地鐵站的路上,傅澤城摸出一支煙,在手裡舉了舉,「我能抽嗎?」夏初還沒應,他就低頭把煙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