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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1:30:50 作者: 溫輕
直到,一次宴會。
她聽見那些小女娘嘰嘰喳喳的說著阿爹阿娘。
崔絨這才後知後覺。
別人的阿爹能陪她們踢毽子。
她的阿爹沒有。
她的祖父,崔絨也沒見過,更不曾見他教導二叔讀書。
阿爹是要和阿娘那般陪在身側的嗎?
崔絨傻兮兮的問出聲。
「崔絨,你不懂什麼是死嗎?」
「你阿爹早死了,成一坯黃土了。你就是野孩子,懂嗎?」
崔絨忿怒不已:「胡說!」
「你阿爹才是土!我的阿爹是英雄!」
「英雄又怎麼了,還不是短命。都沒法陪你翻花繩。」
小女娘眼裡湧起霧氣。她攥緊手指,很是憤怒。
可好像,她們說的都對。
阿爹是全天下的英雄,獨獨不是她的英雄,她只在畫像里見過。沒說過一句話,也沒被他抱過親過。
她就是個小可憐。
崔絨難過不已,氣的將這些人全部掄到地上揍了一頓,影衛護著她,女娘身上沒落半點傷,以一打十,可她還是哭哭啼啼的回了府。
她肩膀一抽一抽的。
崔柏就跟在後面,心臟是被碾碎的疼。
看著她一天天長大,又被下了不惑,好在有驚無險。
他以這種方式夜夜守在喬姒身側。又看著崔韞運籌帷幄,新帝登基。
一年復一年。
直至那日下了好大的一場雨。
喬姒立在窗前,他陪在身側。
隱隱約約間,他聽到三清道長是嗓音。
「該回了。」
他驀地朝聲源處看去,遺憾的是沒瞧見人。與此同時周遭的景象一點點變得模糊。
景象跟著崩塌和消散。。
最後留給他的只有喬姒輕柔苦澀的嗓音。
「又是一年了啊。」
與此同時。
昏迷了的崔柏倏然睜眼。隨即是穹空不加修飾的驚喜聲。
「少將軍您昏迷了兩日。總算醒了。」
兩日嗎?
可他倒是像經歷了半輩子。
崔柏異常沉默
少將軍是溫和是出了名的,可他如今這般穹空只覺不對,忙道:「屬下這就去請軍醫過來,給您瞧瞧。」
往外走時,他又止不住嘀嘀咕咕:「昨兒下了暴雨,善城那邊剛傳來信,說是山體塌方的厲害,埋了不少人,將軍本還在帳內守著您,得知此訊,派了幾支軍隊過去支援了。」
這一句話,像是一道驚雷。
崔柏毫不猶豫的起身,大步朝外而去。
他記得。
善城受災的第二日,被破,赤城險些失手。
崔暘的軍營和他所住的地兒很遠。
崔柏翻身上馬,一手甩鞭,一手挽韁。馬蹄濺起一地的泥濘。
「父親!」
他入帳:「兒子有事同父親提。」
「很急?」
崔暘納悶:「你可知善城災區嚴重。為父還需……」
崔柏打斷:「善城東山那邊偏僻,本不該死那麼多人。偏偏前陣子大興動土,說是要建一座道館。開的工錢也高,善城年輕靠力氣過活的男郎去了四成。兒子說的可對?」
他直勾勾的看著崔暘。
「您說,這是天災,還是人禍?」
「你是剛醒,神志不清?」
他也無需崔暘回應。只是萬般慎重的,同他說了個字。
「急。」
崔暘深深的看著他。崔柏從不是不知輕重的人。
兩人都是武將,有半點風吹草動就能察覺,倒不必擔心對話讓人聽了去。
崔柏知事態緊急不再廢話。
「將軍身邊的副將何在?」
「自然在災區。」
崔暘狐疑:「你問他作甚?」
崔柏:「將他抓起來。」
他冷漠至極:「再殺了。」
「明日午時,萬千敵兵蜂擁而至,戰火連天,硝煙瀰漫。殺戮不絕。金將軍會身首異處。」
他這一番話,讓崔暘沉了臉。
「胡言亂語!」
「父親大可去查,善城出事,除了赤城,最近的幾座城池可有派人去支援?」
崔柏繼續道。
「副將曲靖有二心,早被敵兵買通,趁著善城大亂,金將軍屍骨未寒,竟大開城門迎敵軍攻城,善城一破,父親又去支援,亡。赤城兵力不敵,城牆被毀。兒子慚愧,拼死僥倖等到金將軍之子金仲趕至。才敢瞑目。」
「在此之前,各城池並未送一兵一卒。」
這意味著什麼?
明哲保身?
錯了,善城塌方也沒見那些人趕來。
而去災區的將士累了一天一夜,如何能敵啊!
「善城為邊境第一道防線,赤城是第二道,兩道若全失手,那些城池如何獨善其身,他們卻齊齊緘默裝死,您猜猜,是受了誰的令?」
「三皇子被送去當質子後,父親還暗中照拂吧。」
這件事,他瞞的很緊,崔柏怎知?
提起姬謄,他又想到了淮安王府的慘案。
如今也許只是重現。
只是,爀帝更瘋狂。
見崔暘倏然變臉,崔柏反倒自嘲的笑了。
「萬千將士,您,兒子,金將軍。無一活口。」
崔暘久久不言,眸色沉沉。武將的冷冽和殺氣毫無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