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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1:30:50 作者: 溫輕
「罪臣不敢起。」
太傅沉沉一嘆:「學子若要登科及第便得通過層層選拔,縣試童生,府試秀才,院試舉人,鄉試貢生,會試進生,名列前茅者這才有入殿試面見天子。可見其中不易。」
「這些學子本有錦繡前程,卻通通葬送。更被耽擱數年,蹉跎數年。是他們的不幸,更是大祁的不幸。」
「老臣得太傅一職,愧對先皇。愧對官家,當不起文人墨客嘴裡的一句先生。」
他將罪名攔在身上,卻狠狠的打了朝廷官員一計響亮的耳光。
爀帝心知此事,是沒法善終了。
遵循聖意的姬甀反應過來,快步上前:「默夫子正值丁憂,卻也為此奔波一趟。是這些學子的福氣。」
默夫子:「不敢當。」
姬甀又道:「太傅您心疼這些學子,父皇他又如何會不心疼?」
「宮裡規矩森嚴,即便有意,也不好半點不懲戒,父皇來此,可見是定要做主的,您先起來,去側殿換身乾淨的衣裳。這雨勢想來不會小,您不換,這些學子就更不敢換了。他們落了傷,若有淋夠了雨。只怕不好。」
姬紇長見識了。
這就是說話的藝術。
爀帝遲遲不來,原來只是無奈之舉。姬甀先前的冷眼旁觀,也是如此。
也是可笑,如此的律法,拿來作甚?
留著給沈妹妹當遺產嗎?
「全都散了,這件事朕會給出交代。」
很快,兩人被扶走,那些學子也一併抬走。
至始至終,爀帝都沒看姬紇一眼,他上了龍輦。
等人走遠後,姬紇低頭去看地上被沖淡的血漬。他知道,待這場雨過後,一切罪孽被吞噬個乾淨,匯成一句。
——聖上仁德。
這個世道就是如此。
天際一道雷鳴。
姬紇拖著濕漉漉的一身朝外而去。官道一路無人。
他走的也艱難。
剛出宮門,就見陽陵侯府的馬車停下,骨節分明的手撩開布簾,崔韞下了馬車。
他疏離寡淡接過即清送來的傘,雨斜而下,傘面壓的很低,只露出半截如玉卻引人遐想的下頜。
隨著他的走動,紋祥雲圖案的黑靴踏過地面,濺起水花。
第462章 你愛跪,那就跪著
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同落湯雞姬紇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緩步在姬紇面前立定,稍稍抬高傘面,淡淡掃視他一眼。唇動了動。可見骨子裡的涼薄。
「七皇子,夠狼狽。」
姬紇:「……」
你是人嗎?
不過,他到底壓低嗓音:「父皇惱怒不已,你莫撞槍口上。」
「我來時是坐舒御史馬車的,如今沒法回去,讓即清送我。」
崔韞聞言,視線落在他滴答滴答留著水的衣擺處,察覺他的打量,姬紇順著看過去。
一時間,氣的一哽。
嫌棄我麼!
別以為他看不出來!
還想說什麼,就見御書房伺候的小公公快步而來。
「崔侯,您總算來了,官家正等著呢。這雨大,不放心,特地讓奴才來迎。」
姬紇:……
不放心,父皇死了,崔韞還活的好好的,不放心個屁。
崔韞規矩守禮:「有勞。」
姬紇見人走後,這才朝馬車而去。即清含笑:「送您回七王府?」
他正要應下,想起昨夜一事,他半醉不醉的跑去樂伽屋裡,睡了一夜。
自沒發生什麼。
可醉酒他記事,昨兒樂伽趕不走他,就讓廚房準備了醒酒茶,準備去隔壁睡時,被他死死捆著的腰。
「樂伽。」
他在她身上聞了聞。
「你身上塗的香膏,我先前的紅顏知已也用過。」
姬紇就知道,這件事大了。
再如何樂伽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可更讓他耿耿於懷的是樂伽的反應。嗯,她沒有絲毫反應。早用早膳時,還用蹩腳的口音道:「今兒的餛飩真不錯,明兒還吃成嗎?」
故,姬紇更狼狽了。
「去恭親王府。」
剛入恭親王府,他便輕車熟路尋到了姬霍。
「給我身衣裳換換。」
姬霍環著手臂,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宮裡立威的七王爺。」
一聽這話,姬紇忍不住罵。
「那些御史台的,翰林院的全被宮裡的侍衛扶走,最後就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跪在那裡。」
「姬甀實在陰險小人,同他做對的又不止我一個,你可知父皇他們離開後,他走到我面前說什麼?」
「說什麼?」
姬紇學著姬甀的語氣。
「你愛跪,那就跪著。」
宮裡的人精明的很,自不會為他而得罪太子。
而這種事,爀帝不會管。
姬紇要走可以,他只能頂著雨走出皇宮。
那些雨砸到臉上,生疼。
「你說說你,非要摻和那種事作甚!我可是聽說,衡州刑場行刑時,劊子手手起刀落,眼看著那些罪臣頭顱就要被砍下,卻個個跟瘋了似的,自招貪污受賄,私下以職務之便助學子登科。」
「跟著邪風四起,黃紙飄飛,一張張全寫著,考上的和替代之人的生辰八字,時日,考場位,中了的名次全都記錄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