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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1:30:50 作者: 溫輕
可!竟然還有餘!
倪康已經不想說話了。
他取過銀針刺穴,手法很快也很準。一根根細長的銀針沒入頭皮,拇指和食指橈側面挾持針柄,快速結合捻轉。
女娘緊蹙的眉得到緩解。
倪康仍不敢鬆懈,做完這些他愣是出了一身的汗,噓噓喘了口氣又寫了藥方,交給下人去煎。
崔韞立在一處沒動。
「如何了?」
倪康:「急痛攻心,鬱郁所致,索性保住一命。醒後自會無礙。」
但,沈嫿的病,他慚愧之餘,也實在束手無策。
崔韞頷了頷首。看了榻上脆弱的瓷娃娃的沈嫿,她連死都不懼,竟也會鬱郁?
實在難把現在的她和不久前蹲在一處,徒手挖土的女娘相比。
——我在挖坑。
——把自己埋進去。
她應當是最鮮活不過的,而不是如今的死氣沉沉。
也正是如此,他像是受了蠱惑般,在馬車上一顆又一顆的往她緊閉的唇間塞著藥丸。
崔韞莫名浮躁,半響轉身提步朝外而去。
「侯爺去何處?」
自然不得回應。
倪康聳聳肩,習慣了。
崔韞是回去換衣裳的。
也是,濃稠的血早將他的衣襟染黑,他能忍至今,已然不容易。
等換好衣裳,女娘身上那似有若無的藥香仿若還在指尖殘留。
他仔細的淨手,一一洗去。心緒這才恢復了往前的平靜。
做完這些,他去見了崔宣氏。
八角亭里喬姒早已離開,而崔宣氏喝的那盞茶不知添了幾回,看見熟悉的身影,崔宣氏取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阿娘。」
崔韞請安。
「坐吧。」
「兒子來,為了一事。」
崔宣氏看著他淺笑:「那女娘是沈娘子吧?」
「……是。」
「她那是怎麼了?」
「已無恙。」
見崔韞不願提,崔宣氏也不強求。
「成了,我知曉了,改明兒你將她的生辰八字給我。」
崔韞一手壓在石桌上,仿若未聞神色淡淡道:「沈娘子久病難愈,兒子冒冒然帶她回府是一錯,若害她名聲掃地便是二錯。」
崔宣氏心一沉。嘴角笑意散開。
「你的意思是——」
崔韞只說了一句:「西苑那邊還空著。」
崔宣氏心尖一顫。
西苑住的可都是來投奔侯府的表姑娘。
「你對她真無半點情意。」
「無,阿娘多慮。」
崔宣氏好情緒一掃而空。
「你既然已有打算,何須同我說一嘴,如今管家的是你阿嫂。」
男人微微一笑:「還要勞煩阿娘對外言明,她是您的遠方表親。」
真是考慮的周全。
————
清桐巷。
尤箐從三清觀上完香回去,便被鄰家同她年紀相仿的婦人拉住。
婦人躊躇萬千,把她拉到角落:「你怎麼才回來?你婆母今兒可是發了好一通大火。」
尤箐一愣。
「嫂子怕是說錯了吧,我婆母最是和善不過。」
「親眼瞧的怎會出錯?」
婦人:「不止我瞧見了,來迴路上的人可都瞧見了。這麼些年,我還從未瞧見你那婆婆對誰急眼。」
聽她這般,尤箐免不得多問一句。婦人的嘴向來不嚴實,可也甚少胡謅。
「就今兒一早,你剛走不過多時,有位模樣俊俏的女娘在你家門前來來回回的走。」
「你婆母起先還同她有說有笑,轉眼間就沉了臉。」
尤箐心下一顫。
「那女娘像似頃刻就要哭出來。一個勁兒的拍你家門。中途我瞧著不對,上去拉了一把,她脾氣還挺大。」
轉頭來了一句。
——要你管。
挺氣人。
「瞧那架勢是恨不得將你家給拆了。」
尤箐袖下的手緊緊攥起。
眼見婦人又開始打聽沈嫿身份,她急聲制止。
「嫂子,多謝你告知,我家中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她留下這句話,急匆匆的往回趕。
明明差不多歲數,這尤箐怎麼還這般年輕,婦人望著她的背影。沒好氣的啐了一口。
「有什麼可瞞的?又不是趕著去投胎。」
尤箐快步入了院子,直直朝老媼院子而去。
沈嫿便是再怨她,也不會無端同婆母吵架。她剛走近,就聽裡頭細細的說話聲。
「娘,你這讓我如何同箐娘交代。」
這是她枕邊人的嗓音。
「箐娘這些年嘴上不提,可我也清楚,她是萬分掛念那女娘的。兒子也盼著兩人能和解。沈娘子來了請到院裡留一頓飯多好。您這又是作甚?」
老媼也不去看她,逕自生著悶氣。她笑起來倒是讓人親近,可冷著臉時,也很嚴肅。
屋內光線不好,她所坐之處,一半的臉都匿在黑暗中。
「如何不好說,人是我趕的,左右不會傷你們夫妻情分!」
「娘——」
「別說了,若不是她箐娘能小產?這麼大的孩子已然成型。就這麼沒了。不說孩子,就連她的身子跟著不好。便是因那年的事,這才導致如今肚子都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