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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1:30:50 作者: 溫輕
沈嫿見狀,不由指尖一頓。她張了張嘴,卻到底沒再追問。
也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低,馬車隨即也停在了沈家繡坊前。
沈嫿剛下馬車,就聽柳姨娘的沙啞哀求。
「娘子,過些日子,是阿墜的忌日,妾可否去買些祭奠用品。」
沈墜身份低微,忌日又趕在這個節骨眼上,柳姨娘院子裡,都是沈薛氏的眼線,她出府不得,院內燒紙也不得。
沈嫿便讓車夫送她。就在柳姨娘出聲言謝之際,她輕聲問。
「柳姨娘,你恨我嗎?若我對她好些,興許她也不會死。」
只是,年少時,她過於頑劣兇悍,但對沈墜,她從未生過半絲陷害。
——「天這般寒,你都穿了什麼破玩意,手臂都露了一截,這是早百八年的衣裳了吧。拿著,我穿著不要的這件,便宜你了。」
明明,那件衣裳是她偷偷讓人繡娘以沈墜的尺寸趕製的。
——「喂,聽說你的紙鳶斷線了?到底是便宜貨,瞧瞧我的紙鳶,夠漂亮吧,送你了,權當給你漲漲見識。」
可,那紙鳶分明是沈雉送的,她寶貝喜歡的緊。
沈家漾漾,從未給誰低過頭,她行事傲慢彆扭,可誰又知,實則心腸最軟。
第14章 我本來就有病啊
「娘子怎麼來了?」
程掌柜見沈嫿抬步入內,連忙笑容可掬上前迎。此變故下,對沈瞿畢恭畢敬,對沈嫿的態度恭順不改。可見處事圓滑。
沈嫿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卻也知道,程掌柜如今是沈瞿的人。
「孫管事何在?」
「孫管事在內坊正忙著。」
繡坊分為兩處,外坊和內坊,外坊由程掌柜負責,接待客人,事無巨細掌管日常瑣事以及接融分銷各地買賣往來。
而內坊就簡單多了,只負責刺繡,由孫管事做主,兩人各司其職。
得到回應,沈嫿徑直朝內坊而去。
往前,她時常來此尋沈巍,眼下這條路,熟悉的閉著眼睛都能走。
「縣令千金出閣,她的喜服點名要我們繡坊縫製,日子有些趕,都給我打起精神,蘇繡秀麗典雅,針法活潑,講究平齊細密勻順和光八字。」
「我再細說一次,紅蓋頭,喜帕,腰帶,布靴之物也須以鴛鴦,祥雲,仙鶴,牡丹,石榴寶相花紋等喜慶好寓意之物以配。」
孫管事面色疲倦,一直來回走動,查看繡娘分工趕製的繡品,時不時停下來提點。
「孫姨。」沈嫿喚。
孫掌事看清來人,忙不殊放下手裡的活,快步上前,不等寒暄就領著她去了用作休息的雜貨間。
闔上門,擋住外頭好奇的視線,這才擔憂掛念的將沈嫿打量一番。
「總算是見到娘子了。」
沈家大房人口簡單,但那繼母沈薛氏不是好相與的,那同娘子退親的何家,短短數日轉頭又多次登周家的門。
沈嫿年紀尚輕,如何受得了?
她心下難安,多次去沈家門房求見,卻無人通傳。足足被晾了一個時辰。
「孫姨同我阿娘交情頗深,形如姊妹,如今喜得金孫,我自然要來道賀的。」
正說著,沈嫿取出一枚金鎖。是圓滾滾金元寶的樣式,上頭刻著福字,墜著鈴鐺,輕輕搖晃,便發出清脆的聲響,正適合送幼童。
「您這是折煞我了,當年大旱,饑民遍地,家中死的死,病的病。若沒有夫人提拔,哪有我今日?」
不過提起金孫,孫管事神色化為柔和柔和,眼角的細紋也跟著淺了些。
「那孩子是破曉時生的,這可是好時辰。只是我那兒媳受了罪,生產時血崩,好在大夫來的及時,救回來了。眼下得將養著。」
「我那兒子在外走鏢,尚未歸家。如今兒媳下不得床,我分身乏術,如何能伺候她們母子?正準備請親家母過來,照拂一二。」
「不怕娘子笑話,我年紀大了,眼睛也熬壞了。早就存了歸家的心思,可又捨不得繡坊。」
也捨不得沈嫿。
她若留下,興許還能幫襯到娘子。
孫管事的近況,沈嫿比誰都清楚。
早年成了寡婦,拉扯兒子長大成人,實屬不易。
「孫姨,我也不同你客套了。」
「孫家小嫂嫂的阿娘過來,到底不是長久之計。這些年,你也受罪了,如今兒子出息,兒媳又孝順,依我看,不若罷了管事一職,回去抱子弄孫,解了燃眉之急方得圓滿。」
「當然,期間孫姨的虧損,我會照繡坊管事的例銀,每月如期遣人送上。」
孫管事:???
這是讓她繼續領錢,歸家不務正業?
可她一走,繡坊……
孫管事的心思百轉千回。她語氣沉沉,面顯嚴肅:「娘子可知您在做什麼?」
沈嫿對上她的視線。病態的臉上,忽而溢出一抹淺淺的笑。
說她破釜沉舟也罷,說她大逆不道也罷,沈嫿認準一件事,那就必須做。
「知。」
一個字,足夠讓孫管事的心中漩起驚天駭浪。
娘子自小就有主意,脾氣頑劣卻從不會胡亂行事。
她多麼孝順的一個人,老爺屍骨未寒,卻……
整個沈家,沒有誰比沈嫿富有。每年繡坊三成紅利,沈巍可都是直接存到沈嫿名下錢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