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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1:30:50 作者: 溫輕
真傻啊。
倚翠對著新奴才也免不了一陣敲打。
「認清聽命於誰了嗎?」
「往前伺候娘子的,就是瞎了眼黑了心。認不清誰才是主子。張牙舞爪以為借了誰的勢,妄想一步登天。蠢而無知。」
「好好當值,且留著你們的忠心。但凡被我揪出哪個吃裡爬外的……」
倚翠話音一頓,仰著下巴,就要將手裡細藤條一折兩段恐嚇威脅。
在七八雙目光炯炯略帶驚恐的眼睛注視下下,她憋足了力氣。
嚯!
!!!
沒折動。
她的胳膊卻都要斷骨了。
沈嫿:???她替倚翠尷尬。
新奴才戰戰兢兢:「倚翠姐姐,要幫忙嗎?」
倚翠:失算。
沈嫿唇角一彎,不可否認,一切都在變好。
積雪未融,今日卻是難得的艷陽天。光線靜靜的撒在少女病態蒼白的側臉上。
沈嫿接過溫熱的藥碗,盡數飲下。
吹了風,沈嫿的腦子跟著昏昏沉沉。她踱步正要回院子,卻是倏然腳步一頓。
上好的繡品,同繡地、繡線、針法和紋樣脫不了干係。
而繡地多為綾、羅、絹、緞、絨、妝花……,用途不同,織物之間天壤地別。
沈家繡坊名聲遠揚,口碑極好。更有不少貴人二話不說,提前付定金等著成品。
而,沈瞿身為門外漢,目光短淺。只顧著眼前利益,致繡坊經營多年的規矩宗旨不顧。不聽勸諫一意孤行。
織物間價格不同,有的昂貴有的卻也便宜,他卻以次充好,狠狠牟取了一大筆錢財。
尋常客人來買,不知其中深淺,因繡品面料觸感是好的,繡花更是精美,大多給糊弄了過去。
可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沾鞋。
這事到底被行家抖了出來。繡坊的訂單大半退回,更有不少客人要求退貨並予以賠償。甚至有結伴在繡坊門口大鬧。
那比差價賺取的不義之財都不夠沈瞿賠的。
離繡坊出事還有一年之久。
可一年,沈嫿卻不想等了。
她活不長久,大房無後,與其讓二房占盡了便宜,不如,她親手毀了。
真想親眼瞧瞧沈瞿無力周轉的狼狽。
「倚翠,備馬車。」
天地一片,攜同房檐高掛的白綾一併陷入銀裝素裹之中。顯得周遭愈發冷清寂寥。
沈嫿是極愛雪景的,往年這個時候,她總要一擲千金買下各種毛皮,高調出入各色場合。
碰見二房的,直接高高在上開懟。
大恆米鋪的鄭三娘子同沈嫿一向不合,上回吐沫橫飛罵她是病秧子,命硬剋死阿娘阿兄,她氣的眼前發黑。
當場二話不說倒下訛錢。
「我身體素來不好,三娘子這回沒準攤上的就是人命官司了。」
沈嫿的脾氣橫的不行,野蠻刁鑽,人之將死,她認。
她活一日是一日,何不在大限將至前活的肆意些。不被規矩束縛快活些。
沈巍將她捧在掌心都怕被化了,這些人憑什麼說三道四?
臨時出門,走的匆忙,沈嫿準備的並不充足,並未來得及備上暖爐。
出了院子,走在羊腸小道上,她的手都要凍僵了。
寒風凌冽,她冷的將腦袋往下壓了壓。埋到毛茸茸的圍脖上。
這條狐毛圍脖,就是她用訛來的銀子買的。穿戴頭一回,就去鄭三娘子面前炫耀一圈。明里暗裡點名後者大方。將鄭三娘子氣了個半死。
倚翠:「娘子,您可冷?」
沈嫿牙齒打顫:「不……冷。」
倚翠狠狠一皺眉,暗地指責自個兒粗心:「應該再披件斗篷的。婢子這便回去取。」
眼下都走了半道了,倚翠就算回去,天寒地凍的,她還得在此等上片刻。
沈嫿又把腦袋往下壓了壓,只留下一雙澄亮的眼眸看路。
主僕間正說著話,就同憂思重重的柳姨娘碰了個正著。
她是沈巍唯一的妾室。自痛失幼女後,再難受孕。在府中也徹底成了透明人。
她面色悽苦:「娘子身子未愈,怎可在外轉悠?」
話畢,怯懦的面色一白,生怕沈嫿不虞。
沈嫿複雜的看著她。
「上吊脖子勒得慌,死態醜陋。毒藥能侵五臟六腑,口吐鮮血白沫。樓宇而跳的話,興許皮肉飛濺,屍骨難全存。」
柳姨娘:???
驚恐!
她怯怯的抓著手帕。
沈嫿不緊不慢的問:「你想死啊。」
她說話的語調,和平時發難如出一轍。
倚翠見狀,又見柳姨娘面色悽苦,到底沒忍心,只能輕聲勸:「娘子,柳姨娘是個可憐人,您和她相安無事多年……」
一語未完,她聽柳姨娘低低的回應。
「嗯。」
她的確考慮哪個死法最合適。
倚翠:???
沈嫿表示理解。
「那行,怎樣都是死,凍死也不錯,暖爐給我用唄。」
柳姨娘茫然的把暖爐送了過去。
指尖觸及火熱的暖意,沈嫿抱在懷裡,舒服的喟嘆一聲。
她繞過柳姨娘,朝前走了幾大步,很快,眉心糾結的皺了皺。
對於柳姨娘,她其實是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