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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李昀目線上移,看見裴醉孩子氣一般不知在跟誰較勁的表情,不由得啞然失笑。
「倒也不必這般刻意。」
「當斷不斷,桃花不斷。」裴醉目線掃過李昀手邊那歪扭針腳的荷包,頓了頓,聲音微沉著笑了一笑,「我倒要看看,誰還敢用這個藉口給你暗送秋波。」
李昀垂眸輕笑,拉過裴醉冰涼的雙手,下意識地想要替他暖著,耳畔卻傳來一道清脆的嗓音。
「裴黑心,你今年是三十,不是三歲!!」房門的咿呀聲也掩蓋不住申高陽的鼻哼聲。
「多謝提醒。」裴醉扯了把凳子,可申高陽昂首挺胸地走了過去,鳩占鵲巢地變客為主,大辣辣地坐在了李昀身旁,蹭著李昀身上的熱乎氣兒,雙手反覆揉搓,「凍死我了,還是你這裡暖和。」
「子奉呢?」李昀問他。
「鋪子裡來了幾個不長眼的混蛋,子奉正收拾殘局呢。」申高陽眉間不見愁色,語調輕快。
「又是哪個冤大頭被你宰了一筆?」裴醉斜睨。
「錢嘛,自然多多益善,再多也沒人嫌他多。」
「看來子昭最近財運不錯。」裴醉呷了一口茶,輕飄飄道。
「可不嘛。自從某位攝政王『薨』了以後,沒人惦記我的銀子,憑本公子這敏銳嗅覺與翻雲覆雨手,自然是財神附體,財源廣進。今年的皇商競標,我必然得中。」
申高陽獨自美麗,趾高氣揚,一副『你膽敢反駁我立刻哭給你看』的從容與無畏。
裴醉無奈搖頭。
李昀輕笑出聲。
申高陽氣順了,便從荷包里拿出一個青色小瓶,一副大善人的施捨模樣,笑眯眯地把玉藥瓶擱在裴醉手裡:「人參丸,外面掛了糖霜,給你的賀歲禮。」
裴醉修長指節把玩著藥瓶,從裡面倒了一顆塞進嘴裡,眉峰挑了一下,權當答謝。
申高陽*致的小手掌懸在空中晃來晃去,見裴醉悠然自得地倚著椅背閉目養神,便翻轉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喂,裴世叔,回禮呢?」
裴醉眼睛張了一道縫,慵懶抬眉:「我活著,不算是最好的禮物嗎?」
申高陽難以置信地看著裴醉。
「裴忘歸,你這臉皮是牛皮嗎?」
裴醉不答,轉向李昀,眼含淡笑,輕問他:「元晦,你說呢?」
李昀走到裴醉的身邊,用指腹輕掃他俊朗的眉眼,溫和回了一句:「自然是最好的賀歲禮。」
申高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正滿地找盆接,忽得一封帶著熱乎氣兒的信被丟到他的懷裡。
他回頭,看見裴醉刻意撇開臉,望著窗外陽光傾瀉於枯樹厚雪,仿佛只是隨手一丟。
申高陽正怔愣,李昀從他手裡接過那封信,輕輕撕開,露出一行行工整的小字。
申高陽如遭雷擊,定在原地,眼圈霎時通紅,眼淚滾了一圈,便一發不可收拾地掉了下來。
「幾月前,忘歸與我請周先生從中斡旋,頗費了一些功夫才拿到老王爺的家信。」李昀抹掉申高陽的淚珠,溫聲道,「他知你們沒死,病也好了大半,這些年靜養,修心修身,有幾分出塵的淡泊。先生說,老王爺讓你不必掛心。既然走了,便去好好活一回。」
申高陽掛著淚珠胡亂點頭,把手裡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捨得放下,知道臉頰覆上一方柔軟手帕。
「子昭,別哭了,一會兒吃餃子,再哭,就吃不下了。」
申高陽淚眼汪汪地抬頭,看見申文先略帶擔憂的表情,他立刻撲進那寬厚的肩膀,使勁蹭了蹭眼淚,再用力地點點頭,聲音發悶地說:「替我向元晦和裴黑心道謝。」
「早就謝過了。走,我們也去幫忙。」申文先把他雙腿盤在腰間,扶著他二弟嬌軟的背,把他抬到了院裡。
天色已經擦黑,橙黃斜陽暈著夜幕,仿佛天空掛了一片錦繡綢緞般絢爛。
庭中雪壓枯枝,裴醉手中拿著一盞紅燈籠,高舉過頭,掛在了低矮的枝椏上。枝杈微晃,細雪紛飛,像是炫目的流螢,落了裴醉李昀頭頂肩側。
兩人極有默契地互相拂去身上落雪,相對而輕笑,牽手轉身,走到東南一隅的露天灶台。
向文向武早就在那裡熱火朝天地包起了餃子。
說起二人,現在也是叱吒一鎮的富甲之家,現在偷偷摸摸地回來替別人打下手,初時有些不熟練,可做著做著,便順手得不得了。
「公子,你們去歇著,我們倆來就好。」
李昀沉吟片刻,轉向裴醉,道:「忘歸,你去歇著,我來就好。」
裴醉用指節輕彈李昀的額頭:「為兄不是棉花捏的,不至於風一吹就散架,別擔心了,好好過年。」
申高陽抹了把眼淚,清了清喉嚨,叉腰攔在裴醉前面,撇了撇嘴:「不知道前幾日是誰風寒侵體,高燒不退,把元晦急得都瘦了。我不管,子奉,你帶他走。」
申文先把手搭在裴醉肩上,低聲道:「你氣息紊亂,腳步不沉,真的沒事了?」
裴醉笑著搖頭:「好得差不多了,這幾日一直被元晦拘著不許出門,大抵是憋壞了。你有空的話,陪我練練?」
申文先目光一亮,快步自腰間解下長劍,又從院牆取下掛著的雁翎刀,裴醉剛伸手要接,不期然瞥見李昀微微壓低的眉峰,只好笑著擺擺手,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撣落塵雪,雙膝微壓,展了一個起手式:「算了,你我隨意過幾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