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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眼前鬧市人來人往,嘈雜亂聲亂人心緒,可裴醉的呼吸只被那人的回眸莞爾盡數奪走。
他好像有些理解了,何為一日不見若三秋兮。
原來,縱有千盞燈火映萬古長夜,李元晦卻是這世間唯一能照亮他心底死寂的清皎溫柔。
面前不怕死的公子勝券在握地朝他大力揮了揮手,似乎又惹得李昀抵唇笑了一下。
裴醉握著弓箭的手忽得緊了一緊,一股無可抑制的冷意自他掌心傳遍周身。
他驀地自背後箭匣抽出最後一支羽箭,又從地上撿了一支別人砸下來的廢箭,手掌一攏,指尖微錯,大力扣在掌心。
引箭,拉弓,箭出。
毫不留情。
一隻羽箭帶著勢不可擋的冷冽氣勢擦著執劍公子的耳畔貫穿了他面前的箭靶,一隻重重打飛了執劍公子的羽箭。
守在箭靶旁數錢的東家被『咚』地一聲箭入靶心的聲音嚇了一跳,差點把手裡的銀子丟了。
他顫巍巍地去夠那箭,廢了老大的力氣才將那箭拔下來。
沒有箭頭的箭竟也能射穿靶心?!
東家嚇得汗如雨下,以為惹了什麼不得了的殺手,回頭再去找,卻發現那人已經不見了,連那口寶刀也沒拿。
草芯姑娘慢了李昀一步,可見到雪狼王公子竟然射偏了那羽箭,驚喜連連,朝著東家激動招手:「他出局了,他們輸了,我們贏了!」
東家本來想說這是犯規的,可摸了摸脖子上的腦袋,還是決定黑著心偏袒一次。
公道哪有小命重要。
草芯姑娘從兵器架上取下那柄寶刀又抓起了鎮紙,興高采烈地擠進了人群里,找了半天,才從角落裡的樹下找到了抱胸倚樹的裴醉。
那人似乎不太高興,夜幕沉沉地壓在他肩上,一股無形的冷漠氣場在他身邊圍了一圈。
草芯姑娘才不管他為什麼不高興,猶自跑得氣喘吁吁,雙眸明亮有神采,面具下的臉頰已經紅透了。
她舉刀舉得手臂發酸,卻還是獻寶似的遞給了裴醉。
「公子武藝高強,寶刀贈英雄。」
裴醉聞言,收斂了眸間的淡漠,抱拳一禮,十分鄭重。
「姑娘,我想要那方鎮紙,不知可否割愛。」
草芯姑娘怔了一怔,驀地看向遠處慢條斯理地收拾著筆墨的狐狸公子。
「你想給他?」
「對。」
「...」
草芯姑娘的臉簡直要鼓成西瓜。
「姑娘若有什麼要求,在下可以儘量滿足。」
「我你要隔著面具親我一下。」草芯姑娘簡直豁出去了,反正帶著面具,也沒人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裴醉啞然失笑,放下抱拳禮。
「那還是算了。」
「為什麼?!」草芯姑娘委屈又不解。
裴醉微微俯身,在她耳邊沉聲低笑:「比起鎮紙,我猜,他更想要我的貞潔。」
草芯姑娘捂著燒得火紅的耳朵,滿臉見了鬼的驚詫和嫌棄,趕緊把那鎮紙丟進了他的懷裡。
武藝再高有什麼用。
腦子不好,沒救了。
第106章 夜遊園 (二)
李昀垂頭收拾著筆墨,從外表看上去十分淡然,可掌心早已被汗水濡濕。
他或許是瘋了。
看那俠士利落的射箭姿勢,竟然會讓他誤以為忘歸還活著。
李昀驀地鬆開了掌心幾乎要被他攥斷的毛筆,那毛筆蘸著墨汁滾落地面,滾到了一雙黑布靴子面前。
「抱歉,沒能射中。」那公子垂頭喪氣地撿起毛筆,重新塞到了李昀手裡。
「...無妨。」
他一把掀了臉上的藍白魚紋面具,揉了揉帶汗的臉蛋,為難地長嘆一聲:「今日沒能拿下那方鎮紙,實在是遺憾。」
「我亦是。」
「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
李昀沒有掀開面具,半張狐狸面具下的雙唇微彎,淡淡一笑:「姓雲。」
「相識一場,也算緣分。」年輕公子朝他抱拳,「可否請雲兄賞臉喝一壺?」
兩人在四方木桌前對坐,酒壺酒杯清脆相碰,眼前的粥飯霧氣在夜色里氤氳,鼻尖的酒香縈繞不散,一日的疲憊也漸漸融化在舌尖酒水的辛辣和清冽里。
推杯換盞間,他們有一搭無一搭地閒聊起來。
「在下趙自歇,自東北方來,此次前來承啟,除提親外,其實還想待來年春闈,考一個功名。」
「看趙兄身手,或可考取武科舉。」
「唉,我倒是兵法策論爛熟於心,可大慶武科早就落沒了,考出來能幹什麼,修河道嗎?」
「趙兄不必泄氣,當今聖上雖年幼,卻廣開言路,兼聽而明,武舉或有轉機。」
「我看懸,連裴將軍都死了,我等習武之人還有什麼指望。」趙自歇不抱什麼希望地嘆了口氣,「趙某再怎麼膽大包天也不敢議論聖上,可看著雲兄是坦蕩之人,我也就有什麼說什麼了。」
他左右擰頭看著行人,伏在李昀耳側小聲說道:「我的同鄉說,裴將軍是被聖上著意賜死的。裴將軍對太后不敬,又以權壓著聖上,這新仇舊恨...」
李昀垂下長睫,淡淡道:「流言罷了,不可輕信。趙兄若再換個讀書人問,恐又是另一套說辭。」
趙自歇也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