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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忽得,他背後一暖,腰間攀上了一雙手,溫和的呼吸散在他的後頸,細密酥麻地掃過他的皮膚。

    「忘歸,別嘆氣了。再嘆氣,會生皺紋的。」

    裴醉聽著李昀略帶鼻音的話語,握著攀在他腰間那雙精緻修長的手,用不算太暖的掌心替他溫著冰涼的手背。

    「怎麼哭了?」

    「想到今日兄長為了逃避早膳而故意賴床到最後一刻,我實在是無語凝噎。」

    裴醉低聲笑了。

    他轉身,抱著李昀,雙眸盈著溫柔的笑意。

    「不想吃,不能不吃嗎?」

    「能。」李昀點點頭,「既然兄長不想起床,我正好奪下你手上的巡防重任,讓你不必再下床了。」

    裴醉用兩指掐著李昀柔軟的臉蛋:「元晦這麼記仇啊?」

    「並非記仇,只是公平罷了。」

    李昀眼瞳藏著淺淺的笑。

    「好,李元晦既想還世間以清正,那麼,便從匡扶為兄這歪斜的心靈開始吧。」裴醉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然後伸出了手,笑意盈眸。

    李昀緩緩伸手,牽住了那隻藏著薄繭的大手。

    「兄長乃是君子,立身以正,坦坦蕩蕩,我不必扶,你自頂天立地。」

    第96章 喝藥

    午時已過,秋日艷陽軟趴趴地躺在天上,映著『許春望』那紅帆酒招,烈日黃金色給酒幡鑲了金邊,更顯得貴氣逼人。

    一人站在車水馬龍的御街上,灰布衣袍破舊,衣料被水洗得脫了色,胳膊肘處已經磨得白了,站在一群錦衣貴袍的世家公子中間,顯得突兀而格格不入。

    他手裡拎著一個黑色兜子,另一手擦了汗,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望著那飄香的好酒,不由得滑了滑喉結。

    申高陽坐在二樓雅間的陽台上,頭上搭了個小小的布傘,將風雨日照全都擋在了外面。

    他百無聊賴地品著昂貴的茗茶,垂眼看見那衣衫襤褸的讀書人,用舌尖卷了苦澀的茶葉,小眉頭皺著,不悅道:「把魯實給我叫過來。」

    只消片刻,那衣著湖藍色綢緞的魯掌柜便忙不迭地跑了上來,恭敬地雙手疊在胸前,滿面笑容地彎了腰:「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申高陽吐了舌尖那苦得發澀的茶葉,用白皙無暇的小手指著那門口仍是呆呆站著的讀書人,不滿道:「我怎麼說的,這『許春望』,不接待平民百姓,趕緊讓他走。」

    「是,是。」

    接了世子殿下的吩咐哪還有不趕緊辦的道理,魯實立刻就領著三個膀大腰圓的打手,從『許春望』門口出來,一句話也不多說,隨手一指,那三人便像是撕燒雞扯破布一般,推搡著將那書生逼退到了一旁。

    只消一腳,那人便倒在了地上,灰頭土臉的狼狽,布袋中的東西漏了一角出來,仿佛有隱約的黑血跡和陳腐的肉色。那書生手中死死攥著那黑布兜子,仿佛生怕別人搶似的,平和的目光也帶上了警惕,一雙握筆的手青筋暴起。

    「呸。」掌柜的高傲地斜睨他一眼,「爺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一副窮酸樣,還能有什麼好東西?」

    那人臉色發白,可卻將那布袋子抱得更緊了一些,仿佛世間珍寶,不敢鬆手。

    「主子。」暗衛在申高陽耳邊低語,「那裡邊是一顆人頭。」

    申高陽手中摺扇一頓,眼眸一亮。

    最近忙著鼓搗買糧賣糧,整日帳本翻得手疼,坐在金銀窩裡日子也實在無聊,一朝看戲來了興致,差了手下人給魯實遞了一句話。

    魯掌柜一怔。

    他轉頭,看著那衣衫破舊的書生,從腰間鹿皮錢袋裡掏出一錠金元寶,砸在那人的臉上:「你懷裡的東西,我們東家要。」

    那人揉了揉被砸得生疼的鼻樑骨,將懷裡的金元寶端正地擺在了地上,然後慢慢站了起來。

    「如此,便打擾了。」

    那人聲音微啞,言語裡絲毫沒有被看輕的憤懣,只慢慢地拖著那黑布袋子離開了這紙醉金迷的酒肆,腳步緩慢,卻一步步走得極端正。

    申高陽軟軟翹了唇角。

    「有趣的人。」他轉身吩咐道,「跟著他,看看他要做什麼,必要時可以出手,然後,把人交給裴世叔。」

    「是。」

    申世子身後的暗衛如一陣風悄然消失在身後。

    「人頭?」申高陽微微昂首,看著那艷陽日照,狹長的眼眸微眯,嘆了一句,「這還沒到冬天,就要下雪了麼?」

    那書生離開了『許春望』,轉了個彎,在街邊吆喝的小販手裡買了一碗全是渣子的高粱酒。

    他摸出兩個銅板,認真地擱在那小販手中,然後抖著手臂,將那一碗酒大口灌了下去。

    「呦,沒看出來,小哥看著文弱,酒量還挺好。」小販今天心情明顯不錯,笑眯眯地搭話道。

    「見笑了。」那書生被酒氣頂得雙眼發紅,一邊咳嗽一邊斷斷續續說道,「不怎麼會喝。」

    小販遞給他一方粗布麻巾,皺皺巴巴的。

    「多謝。」書生擦了一把酒漬和汗跡。

    「聽口音,小哥不是本地人。」小販趁吆喝間隙,有一搭無一搭的問著,八卦已經成了經商本能。

    「啊,是。」書生將那麻巾疊好,還了回去,「我從南方來。」

    「南方,很遠啊。」小販咂舌,「你來承啟做什麼?尋親?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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