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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裴醉手中早已扣住了第二枚羽箭,用盡全身的力氣,射中了蓋無常的心口。
二人心意相通,防守攻反只在一瞬間,隨著那支破風羽箭銳不可當的去勢,蓋無常被一擊斃命。
李昀跪坐在地上,墨髮披肩,衣襟散亂,可他盛滿春風的雙眸只近乎貪婪地盯著裴醉蒼白的臉。
「忘歸...」
他嗓音發顫。
「元晦,你不恨我,對嗎?」裴醉聲音嘶啞,眼眸卻含笑。
「抱我。」李昀清澈的雙眼盛滿了淚光,他顫抖著,朝著裴醉伸出了雙手,「快點。」
裴醉慢慢地朝他走去,可膝蓋一軟,身體便不受控制地倒在李昀的懷裡,頭無力地垂在他的肩上。
「抱住了。」
裴醉抖著手,將雙臂環住李昀纖瘦的腰,聲音虛弱帶笑。
「我背你出去,好不好?」李昀聲音發顫。
「不好,我累了。」裴醉疲憊地將頭蹭著李昀側頸的溫熱。
「不許撒嬌。」李昀身上的燥熱滾燙,可他的聲音卻冰涼帶顫。
「呵。」裴醉笑了,「跟夫人撒嬌,有何不可?」
李昀雙眼瞬間便通紅。
他雙手死死攥著裴醉的玄色輕甲,抿唇輕輕笑了。
「還未合過生辰,換過庚帖;未禮叩天地,香敬高堂。實在是,不合規矩。」
「可,我接了李元晦的定情信物。」裴醉艱難地揚起手,大拇指的青玉扳指已經被血跡染得斑駁。
「這是...生辰禮。」
「我說是信物,便是信物。」裴醉抿唇低咳,身體的力氣在飛速的流逝著,他更加用力地抱緊了李昀,貪懷中的溫暖。
「兄長一貫蠻不講理。」李昀抬手,輕輕地替他撫著微微顫抖的脊背,「可,我甚是心悅。恨不得,翻山倒海傾心以許。」
「我知道。」
裴醉抬手,抹去了唇瓣上的血跡,撫著李昀染了灰塵的雪白後頸,落下極為克制又霸道的一吻,那帶著血腥味道的溫柔繾綣,幾乎讓李昀無法自控地戰慄起來。
裴醉猛地拔出李昀小腿上的羽箭,李昀的痛呼聲被裴醉盡數吞了下去。
「元晦真堅強。」
裴醉抖著手,用布條替李昀的傷口處仔仔細細地裹了一圈又一圈。
李昀死死握住他滲血的手臂。
「忘歸,你的傷口也裂了。」
裴醉只微微笑了一下,拽下肩上披風,在遍地的鮮血里為他撐開一方淨土。
「躺下。」
李昀心口一震,鋪天蓋地的絕望將他裹得密不透風。
忘歸是說,沒必要包紮了。
李昀紅著眼,在他的臂彎里緩緩躺下,用手臂環住裴醉的脖頸,細長的脖頸微抬,輕輕吻住了那雙沒有血色的唇瓣,希望,哪怕能替他暖回一刻也好。
「你說的話,我昏迷的時候,都聽到了。」裴醉用微濕的前額抵著李昀的,呼吸散落在李昀的唇畔,熱烈而急促。
「嗯。」李昀長睫微顫。
「為夫武夫一個,又身無長物,卻何其有幸,能得到李元晦的心。」裴醉輕啄李昀梅色唇瓣,如春風吻落花。
他五指浸在李昀如瀑的烏髮間,輕輕地滑過發梢,右手握著李昀柔軟的纖腰。
「為兄設想了無數種春宵一度的場景,卻沒有一種是在這樣骯髒的地方,這樣不合時宜的時機,竟還有這樣下流的春-藥催-情。」
李昀咬著下唇,通紅的眼眸中溢出一絲悽然的笑意。
「我只要你,其他根本無關緊要。」
裴醉眼睛裡藏著溫柔與愛意,費力地俯下身體,親吻著那被咬得青白的下唇。
「好。要記得,以後,別害怕噩夢。從此以後,你的夢裡,都有我在。」
李昀鼻尖一酸,眼淚便淌了下來。
「好了,哭什麼。」
裴醉吻掉李昀的眼淚,與他唇齒相依。
他溫柔地用手指輕扣李昀死守的城門。
宛若那身騎紅馬的少年將軍,倚欄笑望,懶洋洋地拋花入城樓。
「開門。」
轟然一聲。
李昀的心房盡數坍塌,城門大開。
裴忘歸孤身入城,長驅直入。
李昀手指攥著裴醉的披風,修長的雙腿微弓,下頜微抬,將白皙的脖頸繃出了一條柔美又執拗的曲線。他薄唇微張,大口喘息著,宛若溺水。
可眉間被春風輕掃,眼瞳開盡夏花絢爛,唇瓣染得紅楓熱烈,面如白雪靜謐,絕美而脆弱。
極致的愛意與悲痛狠狠地衝撞著李昀的心口,他痛得意識不清,眼角的淚水崩潰地落了下來。
他急切地尋求著裴醉的吻與安撫,發顫的雙手握著裴醉的腰不肯放。
裴醉嘶啞的聲音在李昀耳邊響起,念的,仍然是兵書六韜第一卷。
李昀懸在空中的心慢慢落了地,終是沒有撐住意識,睫毛微顫,滿臉淚痕地昏了過去。
裴醉靜了片刻,顫抖著穿上了戎裝,也替李昀仔仔細細地整理好了那血跡斑斑的官服。
眼前漸漸模糊成一片,甚至,看不清李昀的睡顏。
裴醉摸著從手指上褪下那枚青玉扳指,摸到了放在李昀的手心。
他跌坐在一片狼藉間,用濕冷發顫的手,極輕柔地安撫著李昀的側臉。
「希望,從今以後,我的元晦夜夜好夢,安睡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