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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真是...」

    裴醉失笑,努力撐了一把身體,剛抬頭,便看見一道鋒利箭柄在雨中倏然划過,朝著天子背心要害兇猛而去。

    裴醉瞳孔一縮,幾乎是將身體裡所有的力量都爆發了出來,如離弦的弓一般,兩步上前猛地推開了李臨,那柄利箭便重重地釘在他的心口。

    位置,幾乎與五年前那道傷一模一樣。

    裴醉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跌遠,重重摔入了雨坑中,濺起一圈驚天的雨水。

    李昀腦袋『嗡』的一聲,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很慢。

    第一個朝他跑去的步景離,被嚇得呆怔在原地的李臨,不知所措的楊文睿,還有暗自竊喜的高功,這各異的神色,皆落入李昀顫抖的瞳孔中。

    他沒有上前,卻慢慢轉了頭,看向了王安和。

    首輔臉上的笑容溫和一如往昔。

    「太傅...」他聲音發乾,心頭的火快要將他燒成了灰,「是你...為什麼?」

    「殿下心懷天下,胸有仁義,尊天子友愛兄弟,下官作為殿下的老師,實在是很欣慰。」王安和似乎是想抬手替他撥去眉間的愁緒,卻自覺僭越,收了懸在半空的手。

    「殿下放棄了先皇遺詔,是殿下全兄弟的仁義。」王安和笑了笑,「可下官從來沒說過,要放棄。」

    第74章 幽禁

    周明達嘴裡叼著一根細長草杆,白色長麻衣服上沾了無數根短樹籽,他也不在乎,邋邋遢遢地騎驢進城,還覺得怡然自得。

    驢半隻腳剛邁進城裡,老頭子的鼻尖便動了動。

    不對勁,空氣中的血腥氣味有點重啊。

    周老夫子在刑部大牢里待了兩年,養出一個聞風而動的敏銳嗅覺。

    他神神叨叨地在驢軟綿綿的耳朵旁邊嘀嘀咕咕:「走了走了,快,咱們不回去了,走遠點。」

    驢不樂意了,尥了蹶子,差點把周老夫子的腰對半折斷。

    方寧在他身後氣喘吁吁地追,剛追上,從天而降一把老骨頭,兩人結結實實地疊了個羅漢,方大夫一把小身骨險些也要散了架。

    「周...周先生,你怎麼...突然...調頭...」

    「裴小子肯定又在鼓搗些什麼殺人坑人的事,咱們不回府了,還是去城外桃花塢沽酒喝。」

    「可是,這兩天殿下的身體不太好,我想回去看看...」

    「看什麼看!」周明達用手裡的破洞扇子砸了方寧的白方綢布冠,「裴小子自己讓你去城外散散心,說明他覺得自己沒啥事,你瞎擔心什麼?」

    方寧『哦』了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抽出手絹擦了擦手,嘀咕道:「殿下從來都覺得自己身體比牛壯,其實比兔子還脆弱。」

    周明達耳朵動了動,用胳膊肘捅了捅方寧的藥匣子,臉上滿不在乎,卻不經意地試探道:「我說阿寧啊,那臭小子到底怎麼了?我看他最近吃不下東西,腸胃不舒服?」

    方寧苦著臉:「嗯。」

    「害,這富貴病。」周明達嘖嘖兩聲,「就沒見過征戰沙場的將軍身體能嬌弱成這副德行的。我說,他那些勝仗,都是敵人拱手讓的吧?」

    「呃...這個...」方寧撓了撓腦袋。

    幸好項叔不在,否則他聽到這話,又要微笑著磨刀了,好可怕。

    周明達撓了撓下巴茂密歪斜的胡茬,把方寧撈上了驢背,正要朝著城門方向走,卻看見了巡城軍士步履匆匆地拎著兵刃朝著裴王府的方向而行。

    周老夫子漫不經心的眼神瞬間便凝重了兩分,裝神弄鬼地捏著手指節,眉毛漸漸地皺成了一團。

    方寧餘光瞥見周明達神棍的模樣,撓了撓頭:「周先生,殿下不是說過,這卦象都是騙人的嗎?」

    周明達白了他一眼,從懷裡拿出三枚銅錢:「裴小子這輩子只信他自己,結果把自己搞得千人恨萬人罵,就這樣還不信,真是驢脾氣。」

    驢又躍躍欲試地尥蹶子。

    周老夫子趕緊摸了摸驢耳朵,哄道:「不,你脾氣比臭小子好多了。」

    方寧嗆了一口。

    「老夫幼時學周易,不求窺探天機,只為免庸人自擾。可自從進了裴王府,這卦象永遠都是凶。」周明達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該說裴小子身上凶煞氣太重了,還是老夫老到算不動卦了?」

    方寧又撓了撓頭:「周先生,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你上次說,自己是七弦大師,上上次說,是圍棋國手,上上上次說,自己滿腹經綸,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明經策論無一不通...」

    總覺得周先生坑蒙拐騙才是專業的。

    周明達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別囉嗦了,讓老夫卜一卦。」

    周老夫子深吸了一口氣,那邋遢的長眉毛下一雙懶散的眼睛猛然如炬,手腕輕震,那銅錢嘩啦啦地響著,在半空中旋轉落下。

    六次,卦象定。

    「下艮...」周明達皺了皺眉,「上...乾。」

    第三個遁卦了。

    也不知道臭小子有沒有聽他的話,別胡亂折騰。

    「什麼意思?」方寧追問道,「是凶是吉?」

    「就是,天要塌了,潛隱山林待春歸,該逃就逃,不宜破局。」周明達摸了摸驢耳朵,怔怔道,「否則...大凶。」

    「逃...」

    方寧怔了一下,立刻卸下藥匣,把腦袋埋進了那黃梨木大方匣子,不停地向外扔著瓷瓶,過路人指指點點,只覺得這騎驢的兩個人腦子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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