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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申高陽鼻子微微一酸。
他嘟囔著轉了個身,眼淚便順勢滑進了枕頭裡。
第56章 插手
宋之遠被李昀拘在身邊一個晚上,身旁的小廝不斷地帶來南郊和裴王府的消息。
他每收到一次消息,心便要向下墜一墜。
他坐在李昀身旁,如坐針氈,額頭上的汗一點點地掉了下來,都來不及擦乾,便又沁了一層新汗。
李昀只低聲與廉成平討論著京營屯田歸屬,絲毫沒有打算打擾宋大人的出神。
三更天。
黑夜近乎窒息地扼住宋之遠的喉嚨。
他如坐針氈。
他腦中不停地轉著手中的籌碼和人脈,想的是如何將這口京營譁變的黑鍋甩到胡射和魯正的身上,才能讓他從這件事裡面脫身得乾乾淨淨。
門外傳來焦急的腳步聲,如暴雨傾盆落在瓦片上的散亂。
「宋大人。」
一兵卒披星戴月闖入兵部,手裡拎了兩個黑布包裹。
「這是攝政王送給您的禮物,說憑此物以慰宋尚書之苦勞高功。」
李昀輕道:「打開吧。」
兵卒高聲應了。
他解開手中的黑布扣,兩顆頭顱分列左右,那頭顱被清理得十分乾淨,脖頸刀口平整,能清晰地看出兩人的五官輪廓,卻刻意沒有擦乾脖頸的血跡。那兩顆血淋淋的人頭,被平攤在地,猶如泥塑。
宋之遠瞳孔一縮。
一顆人頭,下巴上的痦子清晰可見,那猙獰的表情,還有睜得渾圓的雙眼,昭示著死前那震驚與憤怒不甘。
另一顆頭顱站得很直,雙眼半開,就那樣靜靜地望著宋之遠。
宋之遠手心沁出了冷汗,嗓子干啞得說不出話。
「拿走吧,宋尚書心領了。」
李昀只瞥了一眼,便輕聲吩咐道。
宋之遠干張了張嘴,看著那兩顆頭顱在他面前打開又合上,仿佛從未出現過,只有空氣中那極淡的血腥氣,明晃晃地暗示著南郊今夜那一場陰謀與廝殺,以自己失敗而全面告終。
他盯著大堂中心那一小攤黑色血跡,眼睛有些花了,頭也跟著暈,視線便開始飄忽。
忽得,借著昏黃如豆的燈光,他與李昀那清澈的雙眼對上了。
他仿佛以為自己昏了頭,因為梁王殿下,竟朝他和善的笑了一下。
「宋尚書?」
李昀笑得溫和,話語也輕柔,如春風一般拂過宋之遠那結成了冰塊的心湖。
「啊?是。」
宋之遠神思恍惚,努力將散亂的視線凝在李昀身上。
「宋尚書掌屯田事宜,對大慶朝臣公然占用兵耕地一事,有什麼想法嗎?」
宋之遠看著李昀唇邊的笑容,冷汗如瀑。
「大慶雖崇文,卻也不可荒武。田地不僅是民生之本,也是軍將立身之源。想來宋尚書也是如此想,只是手中政務繁忙,不能面面俱到罷了。」
宋之遠微微怔了一怔,從李昀的口風裡窺探出一絲生機來。
「宋尚書如此事必躬親,實在太辛苦了。不如請廉侍郎從中協調一二?」
宋之遠吞了口唾沫,濕了濕發乾的嗓子。
「殿下是說,協調?」
李昀笑了,那溫和的笑容看著讓人心驚,仿佛花團錦簇後的萬丈深淵,一個不慎踏錯便會粉身碎骨。
「自然如此。兵部怎能缺了宋尚書?」
宋之遠心中糾結萬千,許久沒有開口,李昀便安靜地等著,白玉無暇的修長手指搭在紅木椅扶手上,以逸待勞,容色淡然。
終於,宋之遠在這令人絕望的窒息中率先敗下陣來。
「下官,一切以梁王殿下馬首是瞻。」
「老師曾言,宋尚書不僅學蓋五湖,更是心寬似海,可為官者表率。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聽得這意有所指的話,宋之遠擦了擦額角的汗,可怎麼也擦不乾淨。
他雖想要權錢,卻也知道,保住官位,才有來日。
「大慶有宋尚書這等能臣忠臣,實是我大慶之幸。」李昀將剛剛同廉成平草擬摺子遞到宋之遠面前,用摺扇輕輕推了推,溫聲道,「請宋尚書過目。」
李昀從兵部出來時,日頭已經很高了。
他扶著門口的石獅子,被耀眼的日光晃了一下。
「殿下,沒事吧?」向文攙著李昀的手臂,低聲問道。
李昀捏著手中的摺子,抿了抿唇。
「今日,為何又罷了早朝?」
跟在李昀身旁處理公務的長史司教授低聲回稟道:「宮中傳信,攝政王偶染風寒,不能早朝。」
向武拽了拽向文的袖子,小聲道:「你說,公子會去找攝政王嗎?」
向文搖了搖頭。
向武這兩日第一次和向文達成共識,樂得搖頭晃腦。
李昀卻垂著頭,沉默了片刻,看著向文,輕聲道:「阿文,我知道你已經準備好了帖子。」
向文怔了一怔。
「殿下是要...」
「去裴王府。」
李昀聲音如常,只有攥緊的拳頭出賣了他的心情。
項岩當夜處理完南郊亂象,便守在裴醉身旁。
裴醉偶爾從昏迷中醒轉,項岩便撿幾句關鍵的回稟。
他啞聲指點兩句,撐不住這劇烈的痛楚,便又昏迷了過去。
方寧哭得眼睛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