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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申世子怒火頂著腦袋,還待再罵,卻被李昀那道柔和卻含著擔憂的視線給堵了回去。
他小臉憋得發紅,震袖丟下一句話:「如果子奉出了事,裴忘歸他就算把整個大慶賠給我也不夠!」
說完,便腳步硬邦邦地帶著人風風火火地回了府,引著府衛,興師動眾地出了東興門,朝著南郊草場浩浩蕩蕩地奔了過去。
李昀蹙了蹙眉。
向文敏銳地捕捉到了李昀的眉間躊躇,輕聲問道:「殿下,需要我去裴王府遞拜帖嗎?」
「不必了。」李昀輕聲道,「他行事有主張,我不必...不必多此一舉,惹人厭煩。」
第54章 兵部
扶寬腰間掛著裴王令,那稜角尖銳又淬著寒意的『裴』字鐵令牌如同一柄利劍,招搖地插在兵部大堂的議事廳中間。
那早已回府休息的兵部高官被那不講道理的裴王口諭招了回來,正窩著火,又見裴王並沒親自到來,只派了個走狗來耀武揚威,氣得險些要破口大罵。
扶寬吊兒郎當地站在一群衣冠楚楚的年邁文臣中間,絲毫沒被當朝三四品大員的官威壓得抬不起頭。
他本就是畎畝混混出身,這幾日專心養傷都要養出么蛾子來了,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他連骨頭縫裡都是癢的。
「末將,是裴王府門下侍衛,現在在天威衛里任了個不太管事的總旗。」扶寬努力背誦著項岩交代的話,一字一句地重重砸在議事廳的地面上,又將一摞屯田土地帳摔在了眾人面前,「殿下聽聞三大營的兵權文書交接竟然拖了近十日還未能妥善處理好,本就壓著火氣,又在查看京營屯田帳時,發現這少得可憐的田畝數,險些要一刀劈了這兵部大堂。後來,勉強念及諸位大人年事已高,實在受不得這般驚嚇,才派了末將來,借小人的嘴來訓一訓諸位大人。」
兵部左侍郎廉成平本就在兵部文書庫中挑燈夜讀,結果門被匆匆叩響,他開門,正好看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守門侍衛。
廉成平壓著怒火,正好聽見扶寬這狗膽包天的驚人之語,那長眉凜然如直線,站在大堂中央,斥責道:「大膽!爾何敢口出狂言?!何敢以七品責罵朝堂三品重臣?!莫非,是攝政王授意,刻意縱下枉顧法紀尊卑,當眾辱我等?!」
扶寬眉峰一挑,故作不懂,笑得坦蕩:「末將只是裴王門下走狗,廉大人此問,我可不懂。不過,若有人要說殿下半句不好...」
扶寬高高舉起那『裴』字令牌,那鐵劃銀鉤似是浸泡滿了沙場的殺伐金戈氣息,駭人地釋放著威壓。
「裴王麾下軍伍,可不是吃素的。」
秀才遇到武夫,說理如同對牛彈琴,不管廉成平再怎麼壓著扶寬打,扶寬永遠不懂、不聽、不明白,只攥著項岩的吩咐,手握重兵調令,宛若千軍傍身,絲毫不懼,笑著道:「殿下希望兵部諸位大人不要再占著茅坑不拉屎,空食俸祿不幹活,這月黑風高的夜晚,正適合處理公務,諸位大人,請上座,開始處理文書吧。」
說著,環視一周,努力數了數,大概知道匆匆而來的四清吏司的主事也到齊了,只缺那兵部尚書宋之遠,今夜的活人靶子。
「等等。宋大人不來,莫非是想要違抗殿下的詔令不尊?」扶寬十分有禮貌地囂張著,「既然如此,請諸位大人與末將一起在此等候迎接宋尚書吧。」
堂堂三品大員,要與一個小小的天威衛總旗站在一起,近乎於罰站的羞辱,幾乎讓廉成平怒不可遏。
他緊緊咬著牙關。
攝政王可以漠視尊卑法紀,但他不能。
他字字從牙關中擠出來:「若,此為王爺口諭,下官,必會遵令。只是,明日早朝,還要請殿下親自給我等一個合理的解釋。」
廉成平招來自己心腹,低聲囑咐道:「務必要將宋尚書請過來,否則,整個兵部恐怕都會被攝政王遷怒,不知今夜是否能安然收場。」
說完,廉成平打量著扶寬那張牙舞爪的招搖,輕哼了一聲:「毫無尊卑,目無律法,什麼樣的人,便養什麼樣的狗。」
「哎,多謝廉大人夸!」
扶寬這副厚顏無恥的笑模樣,讓在場的清高文臣嗤之以鼻,紛紛震袖嗤笑著。
「諸位大人笑什麼?羨慕末將?」扶寬叉腰笑著,又朝著廉成平的心腹下屬扯著嗓子高喊,「讓宋大人快點跑回來,腿斷了末將可以幫著接骨,腰折了也不是問題!」
那灰衣文書腳下一個趔趄,極快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扶總旗,走狗被烹乃是世間常態。勸你莫要太過招搖,凡事留條後路,沒什麼不好。」
廉成平目色沉沉。
「區區兵部,殿下沒放在眼裡,末將嘛,當然也就沒在怕了。」
扶寬真沒什麼好怕的。
來的路上,聽項叔說起京營譁變,他生啃了宋之遠的心都有了。
只要能將那個狗東西逼回來,受刑挨板子算什麼。
扶寬念及此,鐵血漢子笑得疏狂,一身飛雁碧色衣袍氣勢駭人,站在一群文臣中,十分醒目。
香燭靜靜燃燒著。
兵部大堂詭異地安靜著。
幾人面面相覷,這可笑的對峙,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滑稽不堪。
可偏偏,這滑稽卻又是實實在在的真實。
快要兩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