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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見小廝眼神飄忽,裴醉手腕隨意一抖,匕首寒光一閃,筆直極快地飛了出去,直接將小廝整個人掛在了院外白牆上,像是掛一隻風乾的鹹魚。

    「咳咳...」

    裴醉背靠著庭院內如蓋的大樹,止不住地咳嗽起來,咳得一下深過一下,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更是蒼白。

    小廝見裴醉身體搖搖欲墜地,似乎一陣風就會被吹倒,心裡安定了不少,仍是妄圖扯謊:「小的前日剛來,不清楚殿下的規矩,小的有罪。」

    裴醉淡淡瞥了一眼小廝指尖的薄繭,嘶啞道:「這天下,想要進裴王府的人很多。但能出去的人,很少。說說看,誰派你來送死的?」

    小廝根本沒想過今日自己試圖接近裴醉的行為直接暴露了他的身份,他背後的冷汗瞬間便遍布後背,迎著裴醉那玩味的目光,破釜沉舟地從指縫裡甩出一枚蝕骨釘,幾乎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裴醉微微側身閃過,那枚骨釘便釘在了樹上,那刺鼻的氣味爬滿了樹幹,不過一瞬,那紅色的楓葉便已經變得枯黃。

    「又是毒?」裴醉淡淡一笑,「本王倒真成了你們的試藥靶子了。」

    小廝沒想到看起來身體虛弱又臉色慘白的人竟然還能避開這一釘,本是孤注一擲,現在已經沒了希望,想咬碎牙齒間的蜜霜毒藥自盡。

    「本王,准你死了嗎?」

    小廝耳邊擦過裴醉那散漫威嚴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反應,眼前便暈過一片紫色,伴隨著凜冽的勁風,朝著他的面門呼嘯而來。

    下一刻,他的牙齒關節發出清脆地響動,那風乾鹹魚被下頜的劇痛撕扯地表情扭曲,撕心裂肺地嚎得震天響。

    「吵死了。」裴醉額角處像是住了個活物,不斷地突突跳著,他左手撐著面前嶙峋盤踞的老樹,蹙眉不語。

    王府的暗衛自陰影處出現,極快地走到裴醉的身邊,單膝跪地,聲音沉悶地猶如石頭滾落木箱:「主子,是屬下失職。」

    「領罰去吧。」裴醉看著暗衛腰間的佩劍,忽得有一瞬的恍惚,「...等等。」

    「是,主子。」暗衛略略抬眼,見裴醉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間的佩劍上,便雙手奉上那柄玄色長劍,「還未謝過主子賞。玄初首領的劍,屬下定會善用。」

    裴醉借著月光,看清了那長劍上的梅花暗紋,暗紅似血,仿佛被鮮血淬過以後,那梅紋便成了血紋。

    裴醉眼帘微微斂起,將深邃的眼瞳藏於黑夜。

    他不允許自己在此時有一絲一毫的軟弱。

    「帶下去審,我只要結果。」

    「是。」

    「還有,派些人,去守著梁王府。」裴醉頓了頓,「...多派些。」

    「...是。」

    處理完此間事項,裴醉喚了方寧門口的守衛,冷聲吩咐道:「從明日起,不許方公子碰任何兔子。」

    小伙子咽了口水:「殿下,那老鼠,狗...」

    裴醉鳳眸一凜,怒道:「統統不許!」

    守衛小伙子天天聽著院子裡那千奇百怪的悽厲叫聲也是瘮得慌,領了命令,忙不迭地就下去安排了。

    「瘋子。」

    裴醉額角又突突跳了兩下,拖著無力的腳步向著東翼樓那廂房走去。

    那廂房房門緊閉,門內不時傳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磨刀聲,還有兔子臨死前飽受摧殘的尖銳悽厲叫聲,要震碎房門窗戶的那般驚天動地。

    那聲音仿若能穿透靈魂一般,裴醉按著胸腹,扶著門前的朱紅廊柱折了腰,胸口沸騰欲嘔,本就難看的臉色又白了兩分。

    一路上強壓著毒發,他早已支撐不住,此時他身體不受控制地發抖,嶙峋的肩骨有些撐不住空蕩的錦緞公服。

    這藥性蠶食著裴醉本就是強弩之末的身體,他眼前陣陣發黑,只能靠著朱廊柱緩緩地坐了下去,抿著蒼白的雙唇,額角脖頸已經被汗水浸得濕透。

    忽得,房內地動山搖地晃了兩下,門被轟然打開,方寧捧著一隻氣絕的兔子沖了出來,自己眼睛也通紅。

    靠在廊柱前的裴醉,慢慢地抬了頭,目光落在那渾身是血的兔子身上。兔子腦袋被開了瓢,露出血淋淋又白花花的腦仁。

    裴醉用手肘抵著胸腹的沸反盈天,蒼白著嘴唇,忍痛朝著瘋癲的方寧低聲嘶啞道:「我已經不吃『蓬萊』了,你不必再配藥試藥了。」

    「不。」方寧瞳孔瘋狂地顫著,與平時膽小平和又怯懦的神色截然不同,變得狂熱而偏執,「忘歸你怎麼能不吃呢?你要吃,一定要吃!」

    裴醉腹內仿佛絞著刀子,一刀刀地割著柔嫩的內臟,他左手一點點陷進腹部,骨節分明的手微不可見地發顫。

    方寧蹲在裴醉面前,臉上是歡天喜地的表情,將那兔子捧在裴醉的面前,仿佛在凝視著世上最寶貴的東西:「忘歸,這藥引子還不夠,我明日去尋別的活物,一定能將你的病治好!」

    「呼...呼...」

    裴醉大口痛喘著,豆大的冷汗滾落下頜,打濕了那近乎嶙峋的鎖骨,他幾乎壓不住痛吟,喉結微微顫動,像是要拼命咽下喉間那破碎的氣聲和呻吟。

    「忘歸,你怎麼不說話?」方寧抱著兔子,替他擦著汗,手上的血跡沾上了裴醉的眼角,那人宛如殷紅泣血一般蒼白脆弱。

    方寧小心翼翼地拉著裴醉的手臂,像是迷路的小獸一般無助:「你怎麼了,很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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