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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錢浩身體一僵,忽得品出點危險來,同手同腳向後爬著。

    「對,當時,那姓錢的就像你這樣,爬得跟個蜈蚣一樣。然後...」天威衛俯身,抽出腰間的奔雷刀,用刀比著錢浩的脖子,猛地一刀落下,頭身分離,血濺三尺,「...就是這樣死的,你知道了吧?」

    錢浩的眼睛睜得很大,腦袋咕嚕嚕地滾到了牆根下,死也沒瞑目。

    天威衛嫌棄刀染了血,罵罵咧咧地收刀入鞘,轉頭對著段鶴不耐煩道:「快點接旨,老子還有好幾個地方要跑。」

    段鶴心頭一松,臉上卻沒有多大的喜悅,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了詔令。

    只規限驛丞,卻不規限官員,這也是空白公文,對於苦守驛站十多年的段鶴來說,還不如一箱白銀實用。

    「同輝段驛丞是吧。」天威衛忽得想起來了什麼,神色忽得斂了起來,嚴肅道,「殿下有口諭。」

    段鶴剛鬆了口氣,又提心弔膽地跪下,心裡忽上忽下,險些癱倒在地上。

    不帶這般玩弄人心的。

    「殿下口諭。」天威衛沉聲道,「負罪前行,回護百姓。苦盡甘來,長夜終明。」

    段鶴怔住。

    他在地上跪了很久,久到那青衣天威衛轉身出了門,他也保持著雙手緊握詔令的動作。

    「大人,快起來吧。」

    竇亮平心疼段鶴積勞成疾的老腰,不忍心讓他在秋意寒涼的地上久跪。

    段鶴緩緩展開了那壓金布帛,看見御筆硃批,還有那角落裡方正的攝政王印璽,忽得,眼淚就掉在了那朱印上。

    多年苦守,並未虛擲。

    長夜終明。

    他會等。

    李昀坐在馬車中,看見青衣天威衛從驛站疾馳,沿著官道一路奔向江南,輕輕笑了。

    「殿下,怎麼了?」向文好奇道。

    「沒什麼。」李昀緩緩放下窗邊布簾,眼眸隱著笑容,「回家吧。我,想他了。」

    第44章 靈犀

    方寧最近要瘋了。

    他是醫者,不是神仙。

    人的血氣,都是辛辛苦苦多年養出來的精氣神,哪能像潑水似的,一吐就停不下來?!

    他手中的銀針飛快,幾乎在空中織出一個銀絲網來,可饒是這樣,還是沒能絲毫漸輕床上那人大口吐血的窒息與痛苦。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方寧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指縫裡都沾了血,險些捏不住銀針,「殿下,我要死了。」

    裴醉伏在床頭吐血,脊背微顫,脖頸青筋根根暴起。他疼得眩暈,已經沒工夫罵方寧那個沒出息的,只想著把這遭撐過去再說。

    「殿下,你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英年早逝的。」方寧小聲哀嚎,手裡銀針猛地重重一戳,終於堪堪止住了那人兇猛吐血的架勢。

    「過來。」裴醉半靠在床頭,氣若遊絲地朝著方寧勾勾手指。

    方寧淚眼朦朧間,看見裴醉那不正常的青白臉色,眼淚流得更凶了。

    他擦了把眼淚,附耳過去,強忍著淚意,囔著鼻子,委屈巴巴地問道:「殿下,怎麼了?」

    裴醉指尖冰涼,捏著方寧的耳朵時微微發顫,啞聲道:「你很吵。」

    方寧雙手捂著嘴,沒敢再出聲,可還是不住的哼唧。

    裴醉眉間的褶皺緊緊蹙著,右手攥著前襟,強忍著疼痛,冷汗沿著下頜滴落,連一貫散漫微挑的鳳眸都染上了一層水霧,整個人仿佛從水裡拎出來一般,蒼白得近乎不堪一擊。

    「殿下,你疼就說出來,別這麼忍著。」方寧雙手沒從嘴邊拿開,聲音模糊著飄了出來。

    裴醉猶自皺眉,並沒說話。

    方寧見那人沒搭理自己,唉聲嘆氣地想要替他拆了銀針,可手指剛一碰他的手臂,那人仿佛卸了力道似的,身體向床鋪里側歪了一下,接著便倒了下去。

    「殿下?!」

    方寧驚詫又害怕。

    殿下的身體虛弱得實在是太快了,他都不知道,以這副模樣,究竟還能撐多長的時日。

    方寧今生第無數次後悔,自己就不該聽殿下的蠱惑,把『蓬萊』拿出來當作救命稻草。

    他手忙腳亂地替他收拾著滿地的血跡,又替他蓋好了被子,把寢殿的窗戶開了條縫,正好對上一個跛腳弓背長須髯的老頭子那糟心的面容。

    「啊,周先生。」方寧撓了撓頭,心道不好,立刻就要合上窗戶。

    周明達脖子漲得通紅,兩手抵著窗戶:「臭小子,你給我滾起來,說,把老夫的棋譜又給藏哪去了?」

    「啊,不是,周先生,那個,殿下今天真的不太舒服。」方寧雙手抓著木窗戶兩側,努力和周明達拼著力氣,想把窗戶關上。

    「少來!」周明達每次都被裴醉糊弄過去,哪裡知道那人真的已經病得起不來,只以為那臭小子又把棋譜藏起來,要自己幹這干那,越想越生氣,乾脆舍了窗戶,推門進了正堂。

    他跛著腳,一瘸一拐地向內室走,差點被這股濃厚的血腥味道頂了個跟頭。

    「怎麼回事?」

    周明達怔了怔,看見平常吆五喝六的臭小子臉色白得跟張紙似的,也嚇了一跳。

    「怎麼,怕我死了?」裴醉沒睜眼,唇角微彎,聲音輕啞,「放心,禍害活千年。」

    周明達鬆了口氣,氣呼呼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指著裴醉的鼻子開始罵:「好你個臭小子,又把老夫新偷來的棋譜藏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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