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裴醉懶洋洋的聲音從後面追了上來。
李昀走得不快,在剛剛開啟的夜集鬧事中緩緩走著,趁著這望台最後一夜,多看看這不同於承啟的南方景致與風物。
裴醉落後李昀半步,看著那人肩披的毛氅衣的背影,唇邊的笑意一直沒放下來。
第30章 無憂
望台曾是太祖的發跡之地。
一介布衣,從畎畝之中揭竿而起,憑藉手中利刃和心中壯志,終於將大慶河山鑄得風雨不摧。
因此望台是許多文人墨客流連忘返之處,還想從那些殘破的磚牆瓦礫中窺探得當年氣吞山河的豪壯。
在中城與內城的分界線上,鄰水立著一塊三尺高的漢白玉石牌坊,黛檐灰柱白玉牌,上面用方正的黑字刻著當年的開國功臣封王排行。
李昀停了腳步,在滿街暖紅的燈籠映照下,眯起眼睛,去看那上面一排排的方正小字。
「看不清?」裴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天色太暗。」李昀有些遺憾,笑了笑,正要轉身離開,手臂忽得被扯住。
「我帶你去看。」裴醉在李昀面前蹲下,爽朗道,「上來。」
李昀退了半步,蹙眉責備道:「你還敢動武?」
「誰說我要動武了?」裴醉在李昀腿窩一捏,李昀低呼一聲,膝蓋酸麻,直接撲在了裴醉寬廣的肩背上。
「看見那棵樹了嗎?」裴醉指著石牌坊右邊佇立的兩株繁茂的桑樹,主枝幹比海碗口還要粗,上面的枝葉肆意伸展,仿佛托供著那石牌坊一般。
「你不會...」
「沒錯。」
「有失體統。」李昀嘴上拒絕,話里卻壓著微微的心動,心跳得快了些,被身下的裴醉聽得一清二楚。
「這是望台,不是承啟,沒人認識我們。」裴醉低沉的聲音帶著蠱惑,含笑道,「梁王殿下,想爬樹嗎?」
李昀沒說話,手悄悄攥緊了裴醉肩頭的布袍。
「好吧。」裴醉故作遺憾道,「那就算了。」
托著腰背的手一松,李昀心裡忽得一空,仿佛丟了什麼一般,竟有些慌張。
「...忘歸。」
李昀攥著裴醉的袖口,垂眼低聲道。
「嗯?」裴醉壞心眼地湊近,「怎麼了?」
「我...想看。」
李昀費勁地吐出三個字,臉憋得通紅,再被火色燈籠映著,簡直像是被火蒸熟了一般。
裴醉看著那含羞帶怒的梁王李昀,心中感慨萬千。
「元晦啊,是不是為兄把你帶壞了?」裴醉痛心疾首地搖搖頭,「這可不像是守禮遵賢的梁王會說出的話來。」
「裴忘歸!!」李昀終於被逗得忍無可忍,震袖就要走。
裴醉忍著笑,伸臂攬上李昀的腰,一把將那文弱書生撈到了自己肩上,他微微下蹲,將李昀的雙臂交疊在自己脖頸前。
「抱好了。」
裴醉兩手攀著嶙峋的老樹枝幹,在地上用力一踏,蹬著樹木主幹,兩三下便借力攀了上去。
老樹枝幹結實,裴醉踩著粗枝,將背後的李昀小心地扶到了那枝幹分叉處的樹窩小平台上。
他抬手擦了一把剛剛滲出來的冷汗,扶著手臂粗的桑樹枝,站在一旁,笑道:「這次,能看見了嗎?」
李昀透過相交掩映的桑樹葉,看清了那漢白玉石碑上的方正小字。
他手撐著磨人的樹皮,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
「大慶開國十三位異姓王。」李昀的神思漸漸飛遠,「當年太祖親手斬了十位,剩下的三位王爺,百年間子嗣更替,真正承了祖上蔭萌,世襲王位的,只剩文林王一人而已。」
裴醉抵唇咳嗽兩聲,靠著樹幹慢慢坐下,右手枕在頭下,斜倚細枝,仰頭看著身旁站立的李昀:「是,所以文林王不能輕易動,否則於陛下聲名有損。」
「其實,若不是父皇非要將子昭拘在承啟,老王爺也未必會出此下策。」李昀低聲道。
裴醉緩緩閉上眼,沒接話。
李昀失笑:「每次說到父皇,你便跟個悶葫蘆一般。」
裴醉唇角微微上揚:「怎麼,想讓為兄說什麼?」
李昀朝著裴醉邁了一步,可腳下一滑,身體不自覺地向後傾倒。
他驚呼還沒出口,腰就被一雙手牢牢地攬住。
裴醉將李昀壓在身下,那書生背後枕著綠葉與枝幹,眼中的微慌還沒褪去。
「這是在樹上,梁王殿下。」
裴醉替他撥掉額發上沾著的半片桑葉,無奈笑道。
李昀呼吸微亂,低低地應了一聲。
「有沒有傷到?」裴醉直起身子,用手小心地探上李昀的膝骨和腕骨,「你小時候身體就弱,再加上...」
裴醉頓了頓,眸光微沉:「...會落下病根。」
他用大拇指輕輕捏著李昀的腳踝,果然聽得一聲極輕地倒吸冷氣聲音。
裴醉蹙了蹙眉,將他的黑綢皂靴直接扯了下來。
「忍著點。」裴醉握著李昀的腳踝與小腿,極快地雙手一錯,清脆的骨頭作響,李昀臉色一白,咬牙別開了眼。
「以後,你少走路。」裴醉眸光微沉,拉過李昀的手,替他擦掉掌心裡滲出的冷汗,「學著騎馬,坐轎也行。」
李昀抿嘴淺笑:「哪兒就那麼嬌貴了?」
「你的腳踝再多扭幾次,骨頭就要徹底歪了。」裴醉壓著怒火,臉色很不好看,「該死的孫厚弘,收了蓋家的錢,比條狗還聽話,下手竟一點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