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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來人,快拿水來!」管事高聲尖叫,像是死了爹娘。
一人拎著水桶,站在層層官兵圍堵外側,朝著管事和沙平海輕聲道:「大人,水來了。」
沙平海伸出手,皺著眉,催促道:「倒水。」
「是。」
官兵轉身,剛要接過那水桶,那人卻忽得將手中沉重水桶往天上一拋,水紛紛揚揚散落,那人從靴子中抽出一把短刀,橫刀劈開面前的水簾,電光火石間,將短刀直接沒入官兵的心口。
還沒等到眾人反應過來,那人橫刀轉劈,只用一招,連著挑了五人的肩膀筋脈,硬是從那層層圍堵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那管事見那粗布下等人滿身鮮血地奔向兩人面前,嘴唇簌簌顫抖,停不下來,剛要喊,卻被一刀割喉。
疾風一陣,刀鋒破肉!
沙平海瞳孔猛地放大,不敢置信地盯著沒入心口的刀柄,舌頭動了動,沒來得及說出一句話,便轟然倒地氣絕身亡。
一招斃命!
「沙平海,殺我親眷,占我土地,血債血償,非死不可!」
扶寬頭髮衣袍盡濕,將懷裡的一沓血書往天上一拋,如漫天散落的冥幣紙錢,為無數的冤魂叫一聲委屈和不甘!
眾府衛終於回過神來,拿著手中的兵器刀刃,往那膽大包天的賤民身上刺。
扶寬雙拳難敵百手,縱使以刀護身,也很快落敗。
胸前的破舊布衣被劃得鮮血淋漓,肩頭被鐵劍穿了大洞,鮮血如雨而落。
他唇邊血跡蜿蜒流淌,臉上笑意仍舊狂傲。
「沙平海,該死!」
一府衛提劍上前,直接將手中的劍,削落了他的左手小臂,一腳將他踹倒在地。
扶寬身體轟然倒地,刀,鏗然墜落。
「住手!」
一聲冷淡的聲音自遠處而來。
接著,便是巡城兵衛匆匆而來的腳步,將整個田莊都圍了起來。
佃農嚇壞了,在原地兩股戰戰,不知自己為何會被卷進這等禍事裡。
陳琛撥開層層人群,只看見了滿地刺眼的鮮血,眼睛已然紅透。
裴醉踩著鮮血,靜靜地走到地上那具屍體旁邊,從地上撿起一串染了血的葡萄。
他轉身,朝著不遠處淡然而立的申行笑了笑:「聽聞,申總督最喜歡吃這夏末的葡萄。」
他用指尖沾了鮮血,笑容冷淡而疏離:「本王不知道,這染了血的葡萄,是不是真的那麼好吃?」
李昀從地上拾起沾滿塵土的血書,小心地折好,放入袖中。
兩人並肩而立,無聲地與申行對峙。
申行淡淡一笑:「原來兩位王爺邀本王來,是看一出鬧劇。」
「是一場鬧劇,或是潑天禍事,由本王說了算。」裴醉笑意冰冷,「本王今日本打算要走了,可惜遇上了這種事,實在是心下難安。」
李昀溫聲道:「裴王不必焦急,這望台,還有申總督和談知府主事,這等欺壓百姓之事,相信他們必會給陛下一個交代的。」
申行捻須微笑:「既然殿下都這樣說了,本王當然不會徇私。」
「申總督當然不會徇私。畢竟狗出來咬了人,難道主人還要包庇區區一條狗嗎?」裴醉冷笑,「再說,王爺總要給世子做一個榜樣,不能讓他在承啟高床軟枕上徹夜難眠,是嗎?」
申行笑意漸淡,直至笑容完全消失在唇邊。
「殿下,凡事,過猶不及。」
裴醉唇角一揚,眉眼間儘是放肆:「這大慶,還有本王做不得的事情?」
申行冷笑道:「殿下果真不畏天下流言。只是,這滔天權柄,此時是殿下手中之刀,將來不怕反被這刀割得體無完膚?」
裴醉握著腰間的跨刀,一步步慢慢走到申行面前。
「流言能銷骨,非議能摧腰。」裴醉垂著眸光,順手替申行撫平肩上的褶皺,淡淡笑道,「可惜,本王天生大逆不道,不知道什麼叫人言可畏。」
申行眉峰微微一挑。
「我不會讓你幫我除掉清林。你大可以袖手旁觀,看我與清林斗得你死我活。」裴醉在申行耳邊低聲說,「可若你再與清林密謀,我就算死,也會拉著子昭一起。」
「子昭與我是至交,若可以,我不想對他出手。」裴醉一字一句,緩緩而言,「所以,老王爺,別逼我。」
申行朝他看了一眼,斯文有禮地朝裴醉微微欠身。
算是與他達成了共識。
以申高陽的性命來鉗制申行,讓他安分守己地守著望台一隅,不再與清林做交易。
裴醉轉身,看見李昀正與陳琛處理現場的血腥,安撫百姓,冷冽的眸光也緩了下來。
「望台土地清丈,還要仰仗申總督協助談知府了。狗占了人的地方,該宰的宰,該殺的殺,否則以後留在申總督手裡,也是個禍害。」裴醉笑道,「本王說得對嗎?」
「當然。」申行攏袖笑道,「殿下說得極是。」
裴醉轉身,朝著李昀慢慢走過去。
陳琛蹲在那具面朝下的屍體旁邊,久久沒有抬起頭。
裴醉把手搭在陳琛的肩上,低聲道:「回去吧。」
陳琛搖搖頭:「我替他收屍。」
「你不能動。」李昀輕聲道,「談知府需要將此屍體收歸衙門。」
陳琛猛地站了起來,拳頭髮顫,低喘不止:「我...什麼都做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