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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見雨簾中默然靜立的兵卒圍村,他們丟了手中搶掠得來的錢糧,身體微弓,像是獵豹捕食前的警惕與興奮。
漸漸地,水匪幾百餘人聚成一團,如繃緊的弓弦而射出的利箭,利落地朝著一個方向突圍而出。
陳琛刀鋒一指,兵卒立刻紅著眼撲了上去,前後兩層,一層盾,一層刀,如潮水浪濤一般,將那兇猛撲上來的水匪埋進了滔天波浪中。
水匪兇猛,一層盾陣擋不住來勢洶洶,他們用身體撞開了盾牌,幾人被刺於刀下,後面的匪徒藉此尋到了空隙,踩著前人的屍體便沖了出去。
裴醉眯起眼眸。
水匪彼此為戰,雖悍勇,但並非不可破。
但陳琛手下兵卒剛入營沒幾天,哪懂什麼陣法,打到最後,全靠著骨子裡的血性和蠻力在拼命。
兵卒傷者過半,陳琛也撲進戰局,手中劍染水匪鮮血以開刃,眼眸也被點燃。
在漫天雨簾中,一個身中數刀的小孩子,踉踉蹌蹌從村中屍體堆中爬了出來,顫抖著手指,拼了命想要求救。
扶寬眼尖地看見了那熟悉的身影,不顧一切地劈斬了面前的水匪,朝著那小孩子的方向奔了過去。
「小寬子...哥哥...我...」
扶寬肩膀鮮血如注,眼中只有那一個倖存的小孩子,卻沒留意身後的風聲。
陳琛正提劍廝殺,無暇分身,只能怒吼道:「扶寬,身後!」
裴醉眼神一凝,腳蹬馬背,騰空一躍,左手抽刀出鞘,橫刀轉劈,風聲裹挾利刃,直插那水匪的後心。
「魯莽。」
裴醉瞥了扶寬一眼,轉身與撲上來的水匪廝殺,手中刀刃與那水匪手中的彎刀相抵。
地初看裴醉直接奔了出去,嚇得長眉毛都跟著抖,手中扣著梅花鏢,也加入了戰局,拼了命地往裴醉身邊湊。
玄初額角青筋跳了跳,也跟著拔劍,當頭直劈,與水匪彎刀直接相撞。
裴醉手臂漸漸發麻,胸口疼痛如潮水裹挾全身。
他眼前開始一陣陣地發黑。
「呼...呼...」
裴醉喘息急促粗重,鬢邊的冷汗藏在雨里。
不過是幾個呼吸間的功夫,他幾乎再也提不動手中那口雁翎刀。
幸好對戰已經快要接近尾聲,只剩幾撮水匪仍在負隅頑抗。
裴醉唇角抿著血,在傾盆大雨中,努力穩著身形。
忽得身後風聲一變,他身體微側,右腳踩著泥濘地面,身體倒轉,後仰,水匪刀鋒便從裴醉面門橫掠而過。
他手掌發顫,拼力握著冰涼的刀柄,揮刀,刀鋒斬雨滴,掃過水匪身側,又轉掃為刺,直逼那瘦高水匪的心口。
匪徒橫刀身前,抵住了那銳利一刺,被逼退了兩步。
可裴醉卻也重重跌在地上。
他用盡了護心的氣力,瞬間心口劇痛難當,張口猛地吐了一口血,視線被雨簾擋著,幾乎是模糊一片。
高瘦水匪趁他失神片刻,又猙獰地笑著抬刀踏步跳起,手臂高揚,刀風夾著勁風,朝著裴醉的胸前砍去。
地初使的是暗器,以清靈見長,抬手便給了那匪徒一鏢,然後猛地撲向裴醉。
「溫叔...」
裴醉恍惚著被地初撲進了泥坑裡,頭被牢牢地護在一個溫暖的懷裡,把風雨和鮮血都擋在身外。
地初背上被劃了長長一刀,鮮血四濺,嘴裡還是顫悠悠地喊:「小主子呦~」
玄初踹開已經身亡的水匪,投入這邊的戰局,與中了鏢的匪徒又打了兩個回合,便將他一劍穿喉。
地初的長眉毛耷拉著,往下滴答著水,再也沒有平時那副猥瑣的模樣,無聲地笑著:「小主子呦,以後叔叔護不住你了。你得好好吃飯,知道嗎?」
裴醉虛虛攥著地初的手腕,眉心蹙得極深,連聲咳嗽著。
「閉嘴。」
玄初解下粗麻布腰帶,給地初的後背纏了兩道,用力一勒,地初倒吸一口涼氣,拍著玄初的手臂,連連吼道:「你個混蛋玩意兒,把爺爺我弄疼了!」
「死不了就閉嘴,別給主子添堵。」玄初踹他一腳,把裴醉背到肩上,深吸了口氣,低聲道,「主子,我帶你先走,這邊戰局也快結束了,不會出事的。」
「...等一下。」裴醉聲音幾乎被暴雨傾盆蓋了過去,可仍是強撐著一口氣,看著陳琛帶著剩餘的兵卒,把水匪一點點盡數圍進了中心,然後幾乎是一人一刀,凌遲了那些屠村的賊匪。
「攔著他。」裴醉聲音極輕,終於泄了那口氣,手臂無力地垂了下去。
「傻孩子呦。」地初抹著眼角不知是淚水雨水還是冷汗,從地上爬了起來,背上的傷口被雨水沖刷著,滿身鮮紅,卻仍是跑向了陳琛,抖著指尖,一鏢甩向陳琛的腿窩,終於把陳琛從暴怒中救了出來。
陳琛捂著腿上的劇痛,神志終於被喚醒,耳邊再也不是憤怒的尖銳響聲,傾盆大雨聲重回耳畔,將他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
他抬眼,看見他手下的兵卒,將那些水匪的鎧甲都剝了下來,用鋒利的刀,不停地洞穿著那已經死去的屍體。
「夠了!」陳琛拉著扶寬的手臂,抬手給了他一巴掌,「人都死了,你凌遲了他有什麼用!」
扶寬狠狠劈下手中的刀,將賊匪的頭割了下來。
張守的屍體跪在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