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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是。」陳琛拱手道,「這駐軍人本來就不多,申總督想把手伸進軍營里,也沒什麼人能讓他使喚的。」
「好,剩下的,本王便幫不了你了。能不能把兵帶出來,全看你這將如何行止了,陳指揮使。」裴醉笑道。
「是!」陳琛熱血一沸,揚聲笑道,「絕不辜負將軍期望!」
裴醉看著陳琛提劍踩著夕陽走遠,笑了笑,撤了刀,倚靠著柴房灰磚外牆席地而坐。
他抬眼看著李昀,朝他張開了手臂,眉眼含笑:「為兄知道,你嫌地面髒。來,坐我懷裡。」
李昀退了半步,硬聲道:「不必了,我不累。」
「胡說八道。」裴醉扯了一把李昀的手臂,文弱書生險些丟了手中捏著的摺扇,身子轉了半圈,跌坐在裴醉的腿上,細腰被那人一攬,整個人便靠進了一個溫暖的胸膛中,「中午也不知是誰,脫力昏了過去。」
「你...」
李昀已經生不起氣來,坐在那人左腿上,半邊身子靠在那支起的右腿上,臉色忽紅忽白。
「你說,申行究竟想要什麼?」裴醉捏著李昀腰間的玉佩,無意識地摩挲著,「他手裡已經有權、有錢,又捏著承啟漕運的命脈,他還想要什麼?」
「他想要子昭的自由。」李昀低低道。
「聽聞申行對子昭毫無親情,多年放他一人在承啟,也不曾過問。甚至還利用他來聯姻,以穩固地位。沒想到,竟還有一顆慈父之心。」裴醉眯起眼眸,冷笑一聲,「倒是世人眼孔狹小,以訛傳訛了。」
「所以,他想要你我的命,也不足為奇。」李昀嘆道,「等你我回了承啟,必要以子昭為餌,來挾制他的一舉一動。」
「你會嗎?」裴醉坐直了身子,在他耳邊低低笑著,「你不會的。」
「你呢?」李昀轉頭,鼻尖虛虛擦過那人溫熱嘴唇,一股酥麻之意從冰涼鼻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李昀頭腦轟地一下炸開,眼前發白,手死死攥著裴醉的衣擺,身體僵硬,一動不動。
裴醉一怔。
抬手摸著自己的嘴唇,像是被蝴蝶翅膀顫巍巍地掃了一下,有些麻。
「你,你會嗎?」李昀不想沉溺在這般旖旎的氣氛里,於是顫著聲音,繼續重複著剛才的問題。
裴醉回神,後背靠在柴房磚牆上,望著天邊將墜的落日,垂了眼帘。
「慈不掌兵,仁不攝政。從我掌帥印那一刻,已經拋了仁慈,更別提,現在我是大慶的攝政王。我與子昭亦是多年至交,可若有一日兵戈相對,我,恐怕不會手軟。」
李昀心中的雙絲網被這冰冷的話砸得千瘡百孔。
不是因為恐懼,是因為悲哀。
「你,真的不恨父皇嗎?」
裴醉將手臂枕在腦後,眯著眼,去看那掙扎在遠方海面上的斜陽。
「元晦啊,我只能往前走。」他輕輕笑著,「不言悔,不回頭。」
李昀靜默半晌,與他一同望著天邊落日沉入海底,將最後的餘暉灑向天際。
秋風乍起,前幾日還悶熱的夜竟然帶上了一絲涼意,往人的骨頭縫裡鑽。
李昀輕輕握著腳踝,無意識地揉了揉。
「怎麼,涼?」
裴醉拽下肩頭的披風,揚臂一展,將李昀裹了進去。
披風上的乾爽味道一個勁兒地往李昀鼻子裡鑽,而他後背貼著那人微微起伏的胸膛,幾乎像是被埋進了那人的被窩裡一般。
李昀忍著想要去抱他的衝動,小口呼吸。
他自己都沒想到,年少旖思,越十年,仍不休。
柴房門緩緩而開,玄初先出門,用懷中的酒沖了沖手,見兩人窩在角落裡,一怔,單膝跪在裴醉面前,低聲道:「主子怎麼沒回去?」
「反正回去也無事,乾脆在這裡等了。」裴醉挑眉,「問出來了?」
「沒能全盤問出來。」玄初聲音發硬,顯然是有些不愉,「這小子骨頭倒是硬。」
「無妨,有多少說多少。」裴醉扶著李昀起身,將披風順手給他繫上。
「是。」玄初撐著柴房的門,將兩人引了進去。
地初正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往扶寬身上扎針,每扎一針,都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腦袋:「娃兒啊,舒不舒服?」
扶寬目光已經呆滯。
「行了,夠了。」裴醉無奈扶額。
玄初硬著聲音道:「清綸教本是逃到了海上,後來又回了陸地上,在離望台不遠的承友縣裡隱姓埋名。」
裴醉蹲在扶寬面前,問道:「我曾聽焦捕頭提起,前一月有採花賊在望台城中肆意作案,禍害了不少未出閣的姑娘,後來,在承友縣的華易村外發現了被打成肉泥的採花賊屍首。」
扶寬眼皮一跳。
「看來,不只華易村一村。」裴醉清淡含笑的聲音落在扶寬的耳邊,「若你不想說,我便帶人屠了村,總會有人肯張口的,你說呢?」
扶寬腫得發脹的雙眼一點點變得血紅。
「我...我以為...你是好人...」扶寬身體發顫,死死盯著裴醉腰間的雁翎刀。
「既然以為我是好人,又為什麼要來刺殺我?」裴醉挑眉。
「我...沒想殺你。」扶寬大著舌頭,斷斷續續道,「前幾天...張家小子出去賣馬...被望台狗官抓起來...連著黑市馬棚...一起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