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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忘歸?」
「...咳咳...是。」
「現在有了。」李昀鼻尖發酸,「蓋家若要保住官位,那就那錢糧來換。」
「...」
李昀只覺得那人身體不停發顫,連呼吸都在發抖。
「忘歸,別睡。」李昀喉嚨干啞,「你要撐住。」
那人的手掌滾燙無力,卻仍是努力握著李昀的手背,輕聲道:「別怕,我在。」
短短几個字,李昀猛地紅了眼圈。
眼角的溫熱被秋風掃過,藏進了鬢角。
他不怕。
這世間,除卻生死,再無可懼怕之事。
這不長的旅程,李昀卻覺得漫長得好似永遠走不到盡頭。
陳琛終於拉了韁繩,調轉馬頭,朝著兩人而來。
「殿下,我們...」
「幫我一把。」李昀聲音發顫,手緩緩鬆開韁繩,裴醉的雙手也慢慢垂了下來,整個人倒在李昀的肩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將...將軍?!」
「別聲張!」李昀喝住他,努力撐起裴醉的身體,臉色也是一白,忍痛道,「扶他進營帳。」
「是!」
陳琛背起裴醉,撒腿就跑。
陳琛在營帳門口轉來轉去,右手握著冰涼的劍鞘,謹記裴將軍的教誨,心裡再急也面無表情。
忽得,兩個身著軍中戰鎧的兵卒和一個白袍布衣急急走向主營帳,在陳琛面前站定,拱手低聲道:「指揮使,談知府派我們來送藥。」
陳琛仔細地打量著三人,忽得冷笑一聲,拔出腰間的鐵劍,尖峰直指那白袍杏林:「萬草堂坐堂大夫我都認識,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李昀忽得掀了帳簾,盯著那三個人,低聲道:「進來吧。」
地初看見裴醉昏迷不醒的模樣,眼淚刷地便流了出來。
玄初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天初放下手裡的藥箱,伸手掀開裴醉身上的薄被,發現主子身上的黑色皂衣已經被剝了下來,只剩染了血的中衣,血跡從左下腹一直向下蔓延,顏色深淺不一,顯然是多次撕裂。
天初瞳孔一顫,轉頭看向李昀,低聲道:「煩請殿下移步帳外。」
「不必。」李昀死死盯著裴醉腹部的血跡,唇色淺淡,語氣卻堅定,「我就在這裡守著他。」
天初點點頭,再沒勸,抬手解開中衣系帶,又把他下腹隨意紮起來的布條拆開,看見那血肉猙獰的傷口,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
「小主子呦~」地初老淚縱橫,長眉毛都垂了下來,玄初又給了他一巴掌。
「滾出去打!」天初冷道。
李昀卻盯著那人胸口處的血痂暗傷,皺了皺眉。
是三年前去北疆一戰受的傷?
為何,還沒癒合?
玄初拎著地初的衣領走了出去,帳內只剩下忙著清理傷口的天初還有冷淡不語的李昀。
「他胸前的傷是怎麼回事?」
李昀清淡的聲音在天初耳邊響起,他手一顫,金瘡藥便倒得多了。
「稟殿下,草民不知道。」
天初拿了白綢,替裴醉層層裹住腹部的傷口,認真地打了個結。
「不知道?」李昀沉聲問道,「他今日吐血,是因為這道傷?」
「稟殿下,草民不知道。」
李昀手緊了緊,沉聲道:「...你,放肆。」
天初替裴醉蓋上被子,攥了攥拳,抬眼看著李昀,眼中藏著怨恨與憤怒,卻只是一閃而過。
「...怎麼了?」裴醉勉強睜開雙眼,眼中都是紅血絲,他朝李昀慢慢伸出手,手心朝下,輕輕勾了勾五指,啞聲笑道,「過來。」
「好點了嗎?」李昀猛地起身,坐到裴醉身旁,攥著他的手腕,手掌發顫。
「為兄沒事。」裴醉低低咳嗽兩聲,蒼白笑道,「你先去休息可好?」
「你,這是在支開我?」李昀眸光一顫,與天初對視片刻便移開,抿白了唇,看著裴醉帶著病色的眉眼,低低道,「裴忘歸,你不信任我?」
裴醉抬手拍拍李昀的手背,眼帘微斂。
「好,那兄長便好好休息吧。」李昀撥開他的手,斂了眸中神色,袖子一甩,轉身出了帳。
裴醉的手臂忽得青筋暴起,右手五指狠狠攥著前襟,眉心兩道深深溝壑如刀鑿斧刻,胸口劇烈起伏,趴在床頭,身子向前一折,猛地噴了一口血。
「主子...」
天初跪在地上,手狠狠扯著身前白袍,褶皺深深。
裴醉抬手擦了唇邊血跡,急喘兩聲,終於緩過一口氣。
「我雖不懂醫理。但方軍醫曾說過,此藥雖能暫時壓制主子身體裡的毒,可本身毒性卻極大,主子身體本就虛弱,再以毒攻毒,恐怕是飲鴆止渴。」
「好,你放心。」裴醉靠著床頭而坐,聲音嘶啞,「若無緊急情況,我便不吃了。」
天初盯著裴醉身前的一灘血跡,狠了狠心,叩了一個響頭:「天初向主子請辭。」
「嗯?」裴醉按著額角,「你要去哪?」
「為主子尋解藥。」天初攥緊拳,「就算當年鄂語堂是從天涯海角弄到的毒藥,我也能把解藥找回來。」
「當年太醫院判給我診過。」裴醉笑著搖搖頭,「無藥可解。」
天初手一顫。
「事在人為。」
裴醉抵唇低咳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