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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我去談。」李昀攥緊他微抖的手腕,「別逞強了。」
「好。」裴醉將胸口中染血的私印塞給李昀,輕笑道,「為兄在你身後,你隨便談,能拿多少東西就拿多少,別怕。」
李昀點點頭,將他扶到圈椅上,擦去他側臉不停滾落的汗珠,沉聲道:「北疆還缺多少糧?」
「十萬石。」
「好。」李昀垂眼,靜靜看著他,堅定道,「米糧、兵馬、蓋家,我都要。」
「元晦長大了。」裴醉拍拍他的手背,臉上一副吾家有弟初長成的欣慰。
李昀無奈撥開他的手。
「兄長,煩請住口。」
談徵靜靜看著兩人的交頭接耳,眉心微動。
焦捕頭從院中進來,將手中的白瓷圓底紅布塞金瘡藥擱在裴醉的身側,然後站到了談徵的身後。
「多謝。」
裴醉拿了金瘡藥在手把玩,表面神色,實則眼神死死盯著內堂,一刻不曾放鬆。
談徵也不打擾他,只垂了眼,低頭思索。
裴醉察覺到談徵的沉默,鬆了緊繃的眉頭,朝他淡淡道:「怎麼,談知府有話要說?」
「下官只是在想,兩位殿下交好,實乃大慶之幸。」談徵斂了眼眸,淡淡一笑。
裴醉長眉一舒,神色也柔和不少。
「梁王殿下仁善通達,裴王殿下果決善斷。」談徵望著室內李昀與申行的身影,低聲道,「望兩位殿下能攜手輔政,匡扶江山。」
裴醉笑著承了他的誇獎,右手把玩著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緩緩道:「關指揮使今夜醉酒墜馬身亡,本王會讓陳總河官頂了他的位置。這兵權三分,你、陳琛、申行,三人各執一印鑑,方能調兵,乃是先皇留下的規制,能控制申行手中的兵權,我不好擅動。況且,也不能將申行逼得太急。」
「是。」談徵道,「之前關指揮使與申總督走得極近,下官有愧,沒能守住這望台駐軍。」
裴醉挑眉:「風水輪流轉。」
「還要多謝殿下。」談徵笑道,「陳總河官是殿下選的人,下官心裡有數。」
「望台雖暫時沒有水匪之憂,但練兵也不能懈怠。今夜本王調兵,戰鬥力比之民兵都不如。」裴醉按著腹部的傷口,皺了皺眉,「還有,十萬駐軍,現在只剩兩萬,實在是太難看了。」
談徵搖搖頭:「殿下,這兵卒衛所已經名存實亡。雖不能與河安的赤鳳營相比,但比之其他地方,十之有二,已經算是不錯的數量了。」
裴醉沉默半晌。
「我知道。」
談徵無聲嘆息。
「此事急不得。」裴醉按了按額角,「傷筋動骨的東西,需得慢慢籌謀。」
「殿下辛苦。」談徵微微欠身,朝他拱手行禮。
裴醉擺擺手,用手支著額角,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陳琛見他們聊完了,才無聲上前,替裴醉披上了一件氅衣。
談徵起身,向他又行一禮:「以後駐軍還要勞煩陳指揮使多多照看。」
「不敢。」陳琛一貫被文臣壓得抬不起頭來,哪裡受到過這般禮遇,拼命壓著手舞足蹈的眉毛,木著臉回了一禮。
「今夜,不如陳指揮使帶他們去駐地休息,這樣兩位殿下也能安心些。」談徵看著臉色蒼白的裴醉,頓了頓,放輕了聲音,「我會派萬草堂的坐堂大夫過去。」
「好。」
陳琛巴不得跟他們家將軍多呆一些時間,忙不迭便答應了下來。
裴醉強撐著不昏過去,在半昏迷和半清醒之間輾轉,額角不多時便冷汗淋漓。
不知過了多久,被耳邊一聲輕柔的呼喚叫醒。
「忘歸?」
裴醉猛地睜了眼,看見近在咫尺的那張熟悉的臉,終於將眼底的防備卸了下來。
「談完了?滿意嗎?」
李昀點點頭,笑意淺淺。
「好,元晦比為兄強。」裴醉笑道。
「你臉色很難看。」李昀皺了皺眉,總覺得那人的汗跟流不完一般,擦了一層又一層。
「但為兄做了個好夢。」裴醉嗓音里還有著尚未清醒的睡意。
「什麼?」
「想起那年教你騎馬。」裴醉笑道,「騎了整整一日一夜。」
李昀怔了怔,耳根暗暗燒了起來。
「以後再說。」
裴醉將身上的氅衣塞給陳琛:「陳指揮使,我們走吧。」
陳琛抱拳應『是』。
裴醉朝申行擺了擺手,懶懶笑道:「申總督,本王先走了,以後,希望這種事情多來幾次。」
申行捻著鬍子,笑意仍是周全,絲毫沒有失態:「裴王殿下福大命大,定能逢凶化吉。」
裴醉從桌上拿起雁翎刀,拔刀出鞘,寒光一閃,燭影微搖,角落裡的紅木方桌即刻從當中整齊裂開,那上面的天青色茶盞便砰然墜地,四分五裂。
「借申總督的桌子擦擦刀。」裴醉還刀入鞘,回頭望他一眼,唇邊笑意嘲諷,「借你吉言。」
第12章 毒藥
裴醉輕輕扶著李昀的腰,與他一同踏出了西暖閣的門。
青磚地面上仍殘著血肉與殘破的兵刃羽箭,焦捕頭上前,朝著李昀低聲回稟著:「殿下,我已經差人埋了那具屍體了。」
「多謝。」
回答的是裴醉。
李昀聽見那人喑啞的聲音,不由得緊緊攥住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