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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他娘的!」

    半晌,爆了一句驚天動地的粗口。

    守衛正努力捆著他們曾經的頭兒,結結實實,掙不開的那種。

    陳琛兩步上前,左右開弓給那通判兩頰打得通紅。

    怒氣快把胸口撐破了,可他也知道,收拾小嘍囉沒用,於是他咬牙切齒地朝著兵衛道:「把他給我押到碼頭空倉庫里,別讓他死了!」

    陳琛派了十人守在這堆砂石前,自己則朝著堤岸隱蔽處跑去。

    他踩著沙子和細碎石頭,撥開面前遮擋的垂柳,沿著地上的星點血跡找到了他的將軍。

    陳琛鼻尖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即使陣陣江風也吹不散。

    他抬眼,看見裴將軍咬下中衣,撕成布條,狠狠一勒,將腹部那血肉模糊與焦黑火藥一起勒了進去。

    他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蒼白著臉,替自己處理好傷口與狼狽,仿佛是極平常的事情。

    陳琛兩步跪在他面前,啞著嗓子:「殿下,那些砂石里果然混了硫磺與硝石碎,數量不多,又分散著,弟兄們白天沒看清楚。要是糧倉炸了,不止今日蓋家送來的那些,還有江南八府這十日入庫的糧,全都保不住了。」

    「堤壩呢?」裴醉抬眼,冷汗順著下頜滴落。

    陳琛低聲道:「末將已經派懂得堤壩構造的河工前去檢查了,殿下稍等片刻。」

    「好。」裴醉低咳兩聲,眉心留下淺淺痕跡。

    「殿下,你能撐住嗎?」

    陳琛手足無措地想給他擦汗,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裴醉抬眼問他:「有酒嗎?」

    「有,有!」陳琛眼圈通紅,轉身便跑,到了糧倉庫房門口,從守夜的官兵懷裡掏出一隻小酒壺。

    小官兵嚇得腿肚子直哆嗦。

    他沒喝,真沒喝,就是揣著,怕自己酒癮犯了。

    他抬眼,看見陳琛狠狠一巴掌打向自己的腦袋,正要跪地求饒,卻聽見陳總河惡狠狠地一句讚揚:「老子就喜歡酒鬼!」

    小官兵愣了愣。

    這是好事?

    「一會兒去領罰!」陳琛丟下一句話便跑。

    小官兵苦著臉:「是!」

    陳琛急瘋了,一路狂奔,見裴醉已經穿好了衣袍,隨意靠著楊柳樹幹,左膝支著,左臂搭在上面,除了臉色蒼白之外,看不出任何不適。

    「殿,殿下?」陳琛目瞪口呆。

    這他娘的哪是病秧子,這恢復能力也太快了。

    裴醉接過他手中的酒壺,淡淡一笑:「倒真能拿來。」

    「啊?啊!」

    陳琛眼看著自己手中的酒壺被裴醉奪走。

    「這是什麼?汾酒?」裴醉昂頭喝了一口,皺眉道,「摻水了,一點味道都沒有。」

    陳琛只想撓頭,撓到禿瓢。

    他瘋了,還是殿下瘋了,現在是討論酒烈不烈,好不好喝的時候嗎?!

    裴醉蓋上酒塞,將手中的酒遞給陳琛,笑道:「陳琛,若你來日為將,要記得,心馳奔雷,不改容色。」

    陳琛接過裴醉手中的酒,昂頭喝了一口。

    他上前兩步,胸中激盪。

    將軍這是在教他。

    「是,末將明白了!」

    「坐吧。」裴醉閉上眼,忍著頭疼欲裂。

    「是。」

    陳琛大著膽子,與傳說中的赤鳳營主將並肩坐在樹下。

    兩人相識才不過一日。

    可這般靜坐不語,就像摯友,亦如同袍。

    「讀過兵書嗎?」

    裴醉嘶啞的嗓音隨著秋風送到陳琛耳邊。

    「讀過。」

    陳琛趕緊點點頭。

    「帶過兵嗎?」

    陳琛點點頭:「在甘信水軍,做到了參將,結果得罪了賈總兵,被塞到這裡修河道。」

    「果然。」裴醉啞聲笑道,「若我奪了關指揮使的權,你可敢帶望台駐軍?」

    陳琛表情僵住。

    他嘴唇抖得停不下來,兩隻爪子扒拉著裴醉的手臂,結結巴巴道:「殿...殿下,你是認真的嗎?」

    「不敢?」裴醉笑著自問自答,「也是。領了駐軍,就是我的人。到時我離開望台,你便沒了倚靠。文林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還不如督管河道省心方便,既然...」

    「殿下!」陳琛不蠢,知道這是激將,也不生氣,只是抬袖子擦了擦眼角,「我敢,我敢。」

    「想好了?」裴醉懶懶一問。

    「不用想,這用屁股都知道該跟著殿下混啊!」陳琛正氣凜然。

    兩人正說著,遠遠跑來一個身著黑布衣袍的少年兵卒,灰頭土臉的跑過來。

    陳琛立刻大步邁了出去,嚴肅道:「查出來了?」

    「稟,稟陳大人,那堤壩被水沖得太厲害了,就算是炸開的口子,現在也看不出來痕跡了。」

    陳琛咬牙切齒道:「該死的。」

    少年惶恐抬眼:「不過小的在堤壩旁邊的柳樹下面找到了點火藥殘渣,不知道...」

    「你叫什麼?」陳琛一把薅住他的團領,像拎兔子一般把那少年拎了起來。

    「小的,小的叫毛有。」少年四腳撲騰,不知所措。

    「你怎麼找到的?」

    「就...若是堤壩被炸,肯定有引線和來路,不可能是人站在堤壩下面直接炸,所以小的,小的就去遠處的地方找了找。」

    「好小子!」陳琛笑道,「以後跟著哥哥學修河道,大有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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