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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現在。

    呵。

    他恨不得宰了江南淮源蓋家那群小人。

    混帳東西。

    李昀將目光從那鳥獸四散的人群中收回來,朝陳琛低聲道:「這批糧都不能用了。」

    陳琛從鼻子裡冷冷一哼。

    「末將這就帶人將這些『糧』搬進空倉庫,派士兵守著。我看這眾目睽睽之下,他沙平海還敢不敢把黑的說成白的。」

    李昀搖搖頭:「沙平海說得並不無道理。朝廷若要問責,也只會問到督運官的身上,與淮源知府蓋無常無關。畢竟,是督運官允了他們將糧搬上漕船。」

    陳琛氣得磨牙吮血:「混帳!混帳!」

    李昀輕聲道:「此事,大抵是蓋無常的報復。」

    陳琛一怔,忽得明白了過來。

    「殿下,你是說,攝政王兩月前將蓋頓下了詔獄的事?」

    李昀眸光落在陳琛袖口處漏了一角的『裴』字令牌,頓了頓:「應是如此。」

    陳琛將此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

    「攝政王將吏部尚書蓋頓下獄,要挾淮源知府蓋無常將拖欠的秋稅送回承啟,結果激怒了蓋家,所以他們特意在運往北疆的軍糧中添加了砂石?」陳琛『呸』了一聲,「是在砂石中加了米糧。」

    李昀失笑。

    這陳琛還真是直性子,難得赤子。

    陳琛罵完了,也痛快了,撓著頭,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李昀。

    「殿下,末將,這個沙平海...」

    李昀目光投在那東倒西歪的砂石上:「陳總河官只要負責將河道修好,其他事情不必擔心。」

    陳琛又一怔。

    梁王這是,要保他?

    李昀見陳琛臉上的呆怔,無奈溫聲笑了:「陳總河官不想繼續修河道,莫非,想隨本王回承啟?」

    陳琛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殿下,末將去了承啟,便是豎著進,躺著出了。末將沒腦子,還是出力吧。」

    李昀實在是忍俊不禁,眼眸微彎,笑了。

    陳琛咽了口唾沫。

    他娘的。

    為什麼梁王殿下竟然有點,好看?

    李昀沒跟這個內心極度掙扎的小武官計較,他又將目光投向遠處人頭攢動的兵卒隊伍,抿著唇,依舊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那殿下先請入城休息片刻。末將先將船隻調度和糧倉入庫整理好,等晚些時候再請殿下吃席。」

    陳琛見李昀笑著點點頭,長出一口氣,立刻吆五喝六地,帶著一群小兵上了漕船。

    向文向武雙手扒著藩籬,四隻小圓眼睛眼巴巴地追著李昀的身影,一刻都不敢放鬆。

    「向文,我們跟了個大人物。」向武擦擦唇邊的口水,「我還以為,公子是犯了事的,出來逃難呢。」

    「阿武,沒腦子就別說話。」向文嗓子也發乾,「公子這幾年去的府衙多了,哪個不是恭恭敬敬地。」

    「媽呀,那我以後,豈不是有吃不完的肘子?」向武口水垂涎三千丈,「公子,向武這輩子都要跟著你。」

    向文揪著他的耳朵,咬牙切齒:「能不能別再給公子丟人了?當年公子把我們從馬棚里救出來,你報恩了嗎?就想著吃。」

    遠處忽得一陣喧鬧聲,是一群百人灰衣兵卒將整個碼頭圍了起來。

    陳琛擦了一把汗,煩躁地看著那為首的漕運司通判,壓著火,不耐煩道:「又怎麼了?」

    瘦高通判拿出文林王兼漕運總督申行的腰牌,面無表情道:「奉申總督之命,緝拿清綸教匪徒。」

    陳琛當時就想罵娘。

    哪來的清綸教匪徒?

    狐假虎威的混帳東西,一個小小六品官,借著總督的官威,竟然對他一個正三品武將吆五喝六。

    瘦高通判沒等陳琛說話,指著陳琛身後的河工和兵卒,冷聲道:「將腰間的令牌都拿出來,根據案籍,一個一個走。」

    李昀忽得扯過陳琛的袖口,將『裴』字令牌藏了起來。

    陳琛沒想到文弱書生的動作可以如此利落。

    李昀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再次失態歸結於連日來的暈船。

    「攝政王在哪?」

    第4章 重逢

    陳琛捏著空蕩蕩的袖口,猶豫著該不該說。

    他知道,當年梁王被打得奄奄一息,又送去長嶺守皇陵,攝政王也參與其中,而且狀似『功勞』還不小。

    他雖不喜歡黨爭,但他自己就深受其害,又怎麼會不懂?

    陳琛心中天人交戰,臉上十分複雜。而他帶來的近百人正排了長隊,一個一個,拎著腰牌,被瘦高府吏驗著身份。

    「他在哪?」李昀又問了一次,聲音微沉,笑意也漸漸消失在唇邊。

    陳琛撓撓頭,嘆了口氣。

    算了,梁王殿下看起來如此寬厚,應當不會出賣殿下派來的人的。

    「殿下派了一個病秧子來。剛剛還在這裡的,現在人太多了,不好找。」

    李昀聞言皺了皺眉。

    難道竟不是他?

    那高瘦通判面無表情地低頭驗著腰牌,一絲不苟。

    手中的軍籍簿厚厚幾摞,還有出勤簿。

    漕運司底下的兵卒是軍戶出身,都有軍籍記錄在冊,而腰牌也是統一樣式,銅黃暗紋方形吊牌,上面刻了姓氏與籍貫所在衛所。

    而河工本來也應當從漕運司養的軍戶中出,可隨著軍戶人數越來越少,不得不在當地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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