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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57:58 作者: 茶葉二兩
方寧猶豫著,坐在裴醉右手側的紅木椅上,悄聲低道:「殿下,你是不是因為梁王殿下要回承啟了,所以才想避開他...」
裴醉抬手彈了方寧一個響脆的腦蹦。
方大夫『嗷』地一聲捂著額頭跳起,疼得眼淚飛流三千丈。
「我...我又沒有說錯。」方寧哽咽道,「我是醫者,殿下有沒有心病我隨便掃一眼就能知道。」
裴醉斜睨他一眼。
方寧邊揉腦門邊苦口婆心道:「殿下,梁王殿下是你名義上的手足兄弟,而且你們從小交好,他會諒解你的苦衷的。再說,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啊。」
裴醉撐著額角,疲憊道:「我不是想要避開他。」
方寧連眼角的細紋都寫著『我不信』。
裴醉懶得再解釋,笑著把他趕了出去:「去找東院那個老頭子,讓他擬個摺子,就說本王身體不適,罷朝一月。」
方寧磨磨蹭蹭地背著藥匣,呆頭呆腦地應了一聲。
小皇帝聽說他皇兄又要下江南一帶,高興地在寢宮裡打了兩個滾兒,恨不得抱著他裴皇兄的腰撒嬌蹭蹭。
「皇兄,你放心去。」
天子從枕頭下面掏出一隻小木匕首,親手塞進裴醉的手心,嚴肅道:「這個是朕御手親刻的國之小刀,能保佑皇兄戰無不勝,平安歸來!」
裴醉噙著笑意,蹲在李臨面前,微微仰頭,溫聲道:「陛下在宮裡也要保重自己。宦不可信,太后亦不可不防。朝堂大事,有內閣大學士,陛下不必擔憂。若有緊急情況,陛下可派天威衛一路加急,臣很快便能回來。」
天子懂事地點點頭。
「臣走了。」裴醉寬厚溫暖的手掌包著李臨的小拳頭,低聲叮囑,「好好照顧自己。」
免了一月的上朝雖然很高興,但是他也捨不得他亦兄亦父,亦師亦友的裴皇兄。
李臨喉頭髮酸,撲進裴醉的懷裡。
「皇兄,早點回來。」
「好。」裴醉摸著李臨的背,笑道,「臣回來,給陛下帶魯班鎖,九連環。」
李臨帶著鼻音,囔囔軟糯地說了一聲『好』。
第2章 漕運
大慶漕運分三線,西、中、東。
而匯同漕運是東線中最重要的一支,連接江南八府與承啟的貨運與水路中轉。
北疆與嶺東戰事,幾乎都靠著這條漕運南糧北調。
然而匯同漕運臨黃河而建,因此水患頻發,雨季決口,而旱季水位難過運船吃水線。地勢又是北高南低,蓄水走船也困難。
每年戶部要花二三百萬兩白銀修葺崩毀或淤堵的河道,卻仍是收效甚微。
初秋日頭依舊毒辣,河堤旁的垂柳都曬得打了蔫,坐落在運河旁的青樓楚館也沒了嬌媚高歌。
忽得,靜悄悄的運河中心遠遠響起一陣急促的鼓點聲,先是如小雨紛紛,後似暴雨傾盆,萬珠齊墜玉盤,轟隆作響。
本是排隊要進閘門的兩層柳青色客船,聞得這陣激越的鼓聲,立刻將船搖向岸側。
「漕船來了!」客船上不知誰先喊了出聲,不出一會兒,甲板上便站滿了人。
運糧的軍船,漕船,與載人過水路的客船不同。
軍船縱十五丈,高亦約近十丈,共有桅杆五隻,上揚五彩旌旗。
船分兩層,底層甲板有幾十名船工呼哧呼哧地搖著擼。
一盤領青衫書生,眉眼溫達,身形消瘦,獨自站在客船船頭甲板處,凝神看著遮天蔽日的運糧船隊自身後緩緩而行。
「公子!」
一個身形矮小的小書童,身著湖藍色布袍,急匆匆地跑向李昀身側,替他披了件竹青紋鶴氅。
「公子,怎麼一個人出來吹風?」
向文有些擔憂地看著李昀蒼白的臉色,想起前幾日自家公子吐得起不來身的模樣,心尖就一陣陣揪著疼。
「我沒事。」
李昀聲音清越,如風過竹陣,柔中帶韌。
他雙手攏著氅衣,藏起了一陣寒戰。
「公子,你千萬別勉強啊。」向文有些憂心。
三年前,他和向武剛被公子救下來時,公子幾乎每日都在生病。
有一次,他不小心看到了公子腳踝處的累累傷痕,險些叫出了聲。
那是受了什麼樣的刑,才能留下那般深淺不一,縱橫交錯的傷疤?
李昀轉身,看見向文小眉頭幾乎都要連成了一條直線,不由得啞然失笑。
「別擔心了。」李昀抬手輕拍向文的背,「我身體早已好多了。」
由於水患頻發,能讓漕船停靠的碼頭已經少了許多,因此每日放船入漕運的量都是訂好了的。
漕船過處,客船需讓路。
而基本上,所有漕船都在午時前入了閘口,午後寅時才陸續讓客船靠岸。
但,現在寅時已經過半,誰也不知為何今日忽然多了這十來艘運糧的漕船。
客船上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船遲遲未開,甲板上的喧鬧聲也漸漸響了起來,七嘴八舌的,猶如鬧事開集。
「你聽說了吧,攝政王又罷了早朝。」
李昀眸光微動,手中摺扇輕搖,面上容色不改,可心思早已飛到了那引起話頭的人身上。
「這可是承啟大事,你一個小小白衣怎麼知道的?」
「我哥哥是兵部駕部司掌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