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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30:59 作者: 墜珠葡萄
另一個遺憾,在歷經千辛萬苦才擁有楊佳茵之後,楊憲達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沒有兒子,他就把振興家族的希望全都寄託到侄子身上。女兒他會疼、會愛,在女兒面前,他永遠是一個慈父的形象,但女兒擔不了大任。
女兒嬌蠻任性,任敏是嚴母,很多時候都是秉著望女成鳳的心態去約束女兒。
從小到大,任敏逼著女兒去學鋼琴、學芭蕾、練馬術、擊劍、打冰球……這些貴族運動和愛好,任敏費盡心力和財力讓女兒去學習。這些興趣愛好既小眾又昂貴,很多時候想找專業領域的名師不容易,都是任敏靠著自己在北京的人脈,多方打聽,才替楊佳茵爭取來的。
可就是這樣,楊佳茵很多時候一點都不買帳。她覺得自己的母親是魔鬼,一直逼著她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楊憲達雖然也希望女兒優秀,但他心裡太清楚了,除非招婿上門,否則這些就都是為他人做嫁衣。
所以在學習和培養興趣愛好上,楊憲達並不像任敏那樣對待孩子苛刻。也正因如此,楊佳茵從小就對什麼事都慣著她的爸爸特別信賴。她不想練芭蕾,爸爸會假裝以接送她上芭蕾班的名義,實則帶她去吃肯德基,上海洋公園玩兒。
楊佳茵今年十七歲了,就連買個內衣,都是找爸爸一起逛內衣店,從來不找任敏。儘管她在任敏的高壓「政策」之下,長成了一個世人眼裡才藝雙全,十分優秀的孩子,但她一點都不感激任敏那些年為她操的心、為她付出的那些堅持。
楊憲達不停在任敏為楊佳茵鋪就康莊大道的過程中,拆磚拆瓦,背後領著女兒小動作頻出。但楊憲達在女兒心中,卻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好爸爸」。
一個縱容女兒,「十分懂」女兒的好爸爸。
可眼下蔣捷出現了,這重新燃起了楊憲達心中,那份要振興家族的「宏圖大業」。
楊憲達甚至沒多想,就認為:既然任敏已經知道了,那就這樣吧。孩子都這麼大了,又不能重新塞回肚子裡。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蔣捷是他的孩子,這個孩子他需要,特別上了年紀以後,內心越發渴望有一個能撐得起門面的長子。
楊憲達大約習慣了做一個慈父,在心裡認定了蔣捷就是他的兒子之後,就很自然地擺出一副慈父的表情,詢問蔣捷:「你從哪兒來的?你怎麼知道上這來找我?路上累嗎?」
說話時的語氣和神態,讓保姆張姐都微微怔了怔。
這是把蔣捷當成佳茵來寵了吧?
蔣捷神情冷漠地說:「找你很難嗎?你在京大這麼出名,跟誰都能輕易打聽到吧?我來北京不為別的,就是要給我媽來討一個公道。楊憲達,這麼多年,你心裡對我媽有沒有愧,你夜半驚醒,想起當年對我媽乾的那些事,會不會覺得良心過不去?」
楊憲達一點都不想提蔣唯。在楊憲達的心裡,蔣唯和任敏沒什麼本質上的區別。一個心理不忠於他,一個身體不忠於他,這兩個女人多多少少讓他覺得,自己身為一個男人卻命很不好,碰上的都是些有瑕疵的女人,讓他抬不起頭堂堂正正做人。
為了穩住蔣捷,楊憲達虛與委蛇地對蔣唯表示噓寒問暖:「你媽現在還好嗎?她一個人把你養這麼大,確實不容易……你是想我對你媽做出補償?」
補償的話,錢的事,家裡基本上都是任敏在管大頭,他自己只存了幾筆不多的私房錢。看蔣捷穿衣打扮不俗,想必自己那點錢,蔣唯根本也不會放在眼裡。
蔣捷冷笑一聲:「你憑什麼認為我媽現在是一個人啊?」
分了手,又不是喪偶、守活寡,還不興重新找對象?
楊憲達一愣,心裡那股自以為是的傲慢又湧上心頭:一隻破鞋還想找對象呢,蔣唯再找,也是第三個男的了吧?和任敏一樣,都是找了一個又一個。這些女的換男人,比換衣服還勤,真賤。
不過楊憲達的嘴上,卻是尷尬一笑,委婉地說:「哦,既然你媽現在不是單身,想必過得還挺好。你突然來找我,是碰上什麼難處了嗎?」
蔣捷譏諷他:「你怎麼把你自己想的那麼神呢?你又不是救世主,我來找你,顯得你多大本事似的,還想為我解難啊?」
不一樣,真的不一樣。養兒子和養女兒太不一樣了,女兒從不和他這麼嗆聲說話。不過楊憲達總算也體會了一回別人家的父子關係惡劣,心裡老懷寬慰:人吶,擁有了得不到的,連痛苦,都是甘之如飴。
眼下他就可願意哄著蔣捷了,面上眼睛都是眯眯笑,對蔣捷說:「你這孩子,我知道你這些年怨我,所以對我語氣沖了些。今天太晚了,你大老遠來找我,肯定累了。天大的事,我們明天白天再說。」
他想起來剛剛下樓的時候,蔣捷正在吃麵條,問道:「面有吃飽嗎?沒吃飽,我再給你煎塊冰箱裡的牛排,上周末我剛在進口超市買的原切。」
佳茵最愛吃他煎的黃油牛排,還愛吃他包的小籠包,楊憲達決定讓蔣捷也嘗一嘗這久違的父愛。興許蔣捷吃了他做的東西,蔣捷就心甘情願地認下他這個爸爸呢?
蔣捷諷刺他:「這個家你能做主嗎?我在附近訂了酒店,不需要住在你家。」
楊憲達愣了一下。這句話刺激到了他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心。
他的家,憑什麼他不能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