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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30:59 作者: 墜珠葡萄
單星迴轉過頭來,濃眉已經擰巴到了一起。
他的眼窩很深邃,一旦把眉眼壓下來,眼窩便沾上了隱隱的戾氣。
「陸之瑤,雖然我們是同學,但我真的不記得我們之間有什麼特別愉快的事情。」單星回滿臉不耐煩,「你媽傷害過我媽,你傷害了沈歲進,你跟你媽這是要幹嘛?存心跟我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過不去?我覺得我們倆就差不共戴天了吧?」
陸之瑤被他說的駭然,心裡大吃一驚,頻頻眨眼。
怎麼會這樣……她在他心中怎麼會是這種仇人的形象?她一直以為他們就算不算太熟,但至少曾經同過窗,會比別人的關係熟絡一點。
陸之瑤的委屈漫上心來,向來堅強的她,因為單星回的三言兩語,居然眼裡已經不爭氣地蓄上了淚花。
「別哭。你又不是沈歲進,你哭起來一點不好看。」單星回看見她眼眶裡馬上要墜落的眼淚,心煩氣躁地說:「我從來不對女的發脾氣,就是現在,我也特別不想沖你發脾氣。但你他媽能不能放過我?因為你,沈歲進跟我鬧了很多次。也不是鬧,就是你讓她覺得我跟你有點什麼,讓她心裡不高興了。」
陸之瑤震驚又覺得難堪,自己剛萌芽的暗戀,居然被暗戀對象奚落得這麼不堪。
「你可能不知道,我喜歡沈歲進很久了。從我見她第一面開始,她穿著黑色小洋裙,胸口別著為她媽媽守孝的那朵白花,她從樓梯轉角慢步上來,我就知道我對她和對別人不一樣。這種不一樣,我從見她第一眼開始,我就特別清楚的感知到。那種從十幾歲開始,就藏在心裡漫長地喜歡著一個人,並且經歷過沒有任何回應的無望等待,我卻仍舊沒有熄滅自己心裡的那團火苗。我自覺除了沈歲進,這輩子也再不會出現另一個女孩,會讓我動心這麼久。」
陸之瑤訝異地微微張開嘴,有些被震撼到了。這些,她完全不知道。如果知道沈歲進對單星回的意義這麼重要,她絕對不會在心裡暗生出那些自作多情的想法。
真的好難堪……陸之瑤最瞧不上輕浮浪蕩的女人,就像她曾經鄙視自己的媽媽在離婚後過了一段紙醉金迷的日子,那段時間,何薇經常帶著不同的男人回家。陸之瑤常常以母親的惡行來警告自己:絕不要成為那樣糟糕的女人。
可事情好像事與願違,她不知不覺中,居然也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一想到自己上午找到沈歲進,說的那些理直氣壯的話,陸之瑤脊背都涼出了汗。她有些後悔自己這衝動急於報復的直性子,如果早知道這些,她壓根也不屑於自己變成酸腸子,去沈歲進面前倒那些無理取鬧的酸水。
陸之瑤咬著下唇,想說點什麼為自己辯解,卻又覺得很無力。現在好像無論說什麼話,都顯得自己既刻薄又詭辯。
「我沒做什麼讓你誤會的事吧?如果有,我對我的行為在你面前解釋一下,那就是個屁,無心的。我除了對沈歲進,對別的女的,一點意思都沒有。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去沈歲進面前亂說話。她的出身很好沒錯,對比起大部分的普通人,她已經被活在了金字塔尖上。但她也是人,她也會有脆弱的時候。至少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她媽媽剛過世沒多久,很多時候放學了,她就在教室里默默坐著,很久都不願意回家。就因為我媽長得有點像她媽,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每天怯生生地趴在我們兩家的隔牆上,眼巴巴地望著我媽給我盛飯夾菜。太可憐了,你見過那種眼神,既渴望卻又不敢靠近嗎?所以我們全家,我、我爸、我媽,都特寵著她,誰都不願意再看見她出現那種讓人痛心的眼神。」
陸之瑤吸吸鼻子:「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故事這麼多。」
單星回無奈地說:「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跟她說那些話,你的道歉應該是對她說,而不是我。你對我說什麼,我都不痛不癢。但沈歲進不是的,她是特別在意朋友的那種人。你看她對薛岑有多好你就知道了。因為薛岑喜歡化妝品,所以出國旅遊的時候,沈歲進就特別用心的給薛岑挑化妝品。很多專櫃,薛岑喜歡的那個牌子的口紅色號斷貨了,沈歲進就特地坐火車,連著跑了好幾個國家,才給薛岑買到。但這些她在背後為朋友拼命的事,她從來不會說,她只會樂呵呵地把禮物送出去,還跟人說:下次想要什麼,我再給你送。傻姑娘,特別重感情。就算你和她處的不久,但我也看得出來,她對你不差,還特別有善意。」
至少在海南的時候,大家都在吐槽陸之瑤,但沈歲進卻站出來為她說話了。
陸之瑤心裡亂死了,更加後悔自己上午的衝動。
她為什麼總是一點委屈都受不得?心裡有什麼氣,總是得跟雷射槍一樣,全部發射完,她才算痛快?
「沈歲進喜歡南苑那家新開的咖啡店裡的拿鐵,要奶多咖啡少,冰塊加四五塊就好。她下午三點之前都在學校圖書館三樓的自習室,如果你想道歉的話,就自己去跟她說。」
單星回丟下這句話,走的時候依舊擰著眉毛,甚至連眼梢的冰山都沒融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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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北京冬天的第一場雪,下的比以往早,發生在十一月中下旬。
初雪的日子,恰是周六。一下雪,北京就變成了那個老故事裡的北平,一磚一瓦都透露著歷史的滄桑和積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