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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30:59 作者: 墜珠葡萄
要不是段汁桃拿著鑰匙環,想去平時上鎖的雜貨間取新褥子,段汁桃可能到現在都還沒發覺,自己家裡原本的鎖,被換的一副都不剩。自己手裡的這把鑰匙環,上面的鑰匙,現在,沒有一把有用。
段汁桃:「房租,結到明天上午,半天都不能少!」
第57章
夜裡,和單琮容躺在新床上,段汁桃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轉過身子,正對著單琮容,扯扯他的睡衣袖子,低聲問:「單琮容,我這回這樣,是不是等於和我哥斷乾淨了?」
她把他們,像丟舊衣服那樣,一點不留情面地丟出去。段汁桃做完這件事,心裡一時是痛快和解恨的,但她一想起侄子段揚,便又有點兒於心不忍。
孩子還那么小,親眼見證了父母與親戚交惡。段汁桃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小時候,就曾見過自己的爹,為了爺爺留下的一畝三分地,和小叔家,打的不可開交。
段汁桃是家中唯一的女孩,沒有親姐妹,便和小叔家和堂姐妹玩的好。兩家關係好的時候,就連房子都是砌在同一排相連著的。
可自從七歲那年,爺爺過世,父親和小叔為了爭奪爺爺留下的一塊地,兩家交了惡,段汁桃就再也沒和小叔家的堂姐和堂妹說過一句話了。
父親仗著自己是長子嫡孫,覺得爺爺臨終前,沒交代清楚的那塊地,就是屬於自己的。
小叔則覺得,段汁桃的父親,之前在兩兄弟分家的時候,已經從老父親那裡,分到了一畝半良田,再肖想這塊說不清的地,那就是貪得無厭,吃相難看了。
上一代的關係,有時候直接影響了下一代人的相處。
她和堂姐堂妹們,是沒有深仇大恨的。說白了,爹和叔叔爭的這塊地,到最後,怎麼都不可能落到她們這些沒有繼承權的女孩兒身上,她們又為什麼要因為這塊地而鬧生分呢?
段汁桃和堂姐妹們的關係,曾在青春期的時候,得到過短暫的緩解。那時候,雖然兩家還是不講話,但段汁桃愛美,有時候就趴在土牆那兒,張望鄰家小叔大女兒,芹芬堂姐在院裡臭美地盤頭髮。
芹芬堂姐,是小叔的大女兒,比段汁桃大了兩歲。段汁桃十四的時候,芹芬堂姐已經十六了,並且許好了人家。堂姐夫據說,家裡在鎮上開著一家不大不小的內衣廠,經濟條件還算過得去。
那時候,段汁桃最羨慕堂姐夫在每個星期三下午,騎著一輛大二八,載著芹芬堂姐去鎮上一起看電影。
芹芬堂姐,每個星期三,吃了晌午飯,就在院子裡洗頭,晾頭髮。等晾乾了又黑又油亮的一頭長髮,芹芬堂姐就會對著一面小掛鏡,在屋檐下用她那雙巧手,盤出一個個別出心裁的髮型。
每到這時候,段汁桃就特別愛藉口去院子,幫著翻地上曬的稻穀或者玉米粒。一下午,她能去院子裡翻上七八遍穀子,還一點兒不覺得麻煩。其實她是偷偷去看,隔壁院子的芹芬堂姐,今天又梳什麼好看的新髮型了。
終於有一天,兩家的大人,都出去喝喜酒了。芹芬堂姐,叫住在院子裡假裝進進出出的段汁桃,對她說:「你要上我家來嗎?我也給你盤個好看的頭髮。」
段汁桃燙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拒絕了。甚至一句話,都不敢和堂姐說,只是不停地搖頭擺手拒絕,慌忙而逃,鑽回屋裡。
現在的段汁桃,回憶起當年的尷尬行為,至今仍覺自己當時這麼做,有點兒太不近人情了。大人們之間互相不說話,不應該讓她們這些孩子,跟著一起陷入兩難的境地。
就好比現如今的段揚,段汁桃覺得哥哥嫂子不是人,但孩子又有什麼錯?
大人之間的事,不該扯到孩子身上。
單琮容瞧出她睡不著,究竟是為了什麼。在漆黑的夜裡,抬掌撫了撫她的頭髮,安慰說:「都走到這一步了,就別想那麼多。段揚這孩子不是還在咱們家住著嗎?你放心,我不會因為你哥嫂的為人,而薄待孩子。他跟著你爹你媽上一趟北京不容易,回去還有好多牛得跟同學吹呢,我不會叫他的北京之旅,太糟糕的。你要是怕今晚的事兒,傷了孩子的心,那明兒咱們就帶他上動物園玩吧?孩子好哄,一玩兒,就把這些不高興的事,全忘在腦後了。」
段汁桃覺得自己的肚子裡,一定長滿了單琮容塞進去的蛔蟲,這些可惡的蛔蟲,把她的心眼吃的死死的,一點兒不保留的,全部透露給了單琮容。
段汁桃哼哼了一聲,裝作半推半就答道:「行吧,明天下午,我們就領段揚去動物園玩兒。我不怕我哥嫂傷心,覺得我不是人。可我怕段揚這孩子,會恨我。他還小,或許會覺得我們把他爹媽趕出去,是一點兒人情味都沒有的大壞蛋。就跟當年,我恨我小叔,要來和我家搶地一樣,我就挺仇視我小叔的。可當我漸漸長大,我發現事情不是那麼一回事的。我爹之前就分過爺爺的地,第一次分的時候,小叔還沒結婚,就沒得著。爺爺身後留下的這塊地,沒交代清楚就去世了,我爹去和我小叔搶,其實是不對的。可我小時候,哪兒知道這些呀,就一個勁兒的覺得是我小叔不對,為人狡猾奸詐,處處想占人的便宜。我不希望段揚,變成那時候的我,一點兒是非觀都沒有,在心裡埋下不該滋長起來的仇恨。」
很多時候,童年堅定認定是對的事情,很可能長大後,知道了事情的全貌,就會發現當初的事兒,跟自己最初的認知,出入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