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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30:59 作者: 墜珠葡萄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屋子,這幾年,絕對沒有閒著,而且經常有人住。並且在這住的人,已經完全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窩,甚至連房子真正的主人回來,他都沒把屋主放在眼裡。
段汁桃坐在床上,驚叫一聲:「啊!這席夢思怎麼壞了!」
要死!放了幾年,這席夢思都放壞啦?一屁股坐下,整個屁股就窩塌了下去,差點叫--------------麗嘉她吃不准重心,栽倒在床上。
段汁桃擰頭一看,就連床頭柜上的木板,都被磨出了兩顆腦袋的褪色痕跡……那兩顆腦袋的印子,和周圍模板的顏色,天然分割出了深淺對比。
段汁桃什麼都明白了,但她屏息著,不說話。
她都瞧出來了,她不相信單琮容這麼鬼精的人,沒瞧出來這些。
段汁桃在心裡罵:走之前和家裡說好的,這房子新,他們才住了一年,不喜歡親戚來糟蹋。可大哥大嫂這算怎麼回事兒?這就是他們說的「三環的房子租期到了,上這先擠一擠」?
這擠的日子,可真夠久的啊!擠得她家,當初她置辦的寶貝家具,都快成了破垃圾!
他們要是光明正大開口借住,段汁桃曾經也想過,自己到底會不會借他們住。想到最後,段汁桃無力地成人,自己恐怕是會心軟,會答應他們的。
她記得,小時候,大哥也曾「丫頭、丫頭」的一聲聲叫著她。她在村子裡,被個子高的男孩欺負,大哥也會替自己,去收拾那些混帳的調皮蛋。他會用小石子兒,去砸那些野孩子的,砸得他們的腦袋,都被磕出了一個窟窿。
大哥回家被爹吊起來打,爹解下牛皮腰帶,狠狠在大哥的屁股上,一抽又一抽。她哭著讓爹別打大哥,大哥卻犟著嘴,讓她閃一邊兒去,他根本沒做錯什麼,爹打他,一點道理都沒有。
段汁桃這麼多年,就是想著大哥當年的這麼點兒好,才不至於和大哥斷了來往。
成年後的大哥,看似年齡懂事了,幹的事兒,卻越來越不懂事。爹天天給他洗腦,妹子不是用來疼的,是用來圖個得力的妹婿的;老婆不是用來疼的,是用來生兒育女幹家務的。
在爹日復一日的洗腦之下,大哥終於長成了那個讓爹滿意的「爺們兒」。
可這個全新的「爺們兒」大哥,卻再也讓段汁桃喜歡不起來了。甚至可以說,這麼多年觀瞻了大哥辦下的樁樁件件糊塗事,大哥當初對自己的那麼點兒好,都讓段汁桃內心,快要再無波瀾了。
段汁桃不喜歡睡別人睡過的床,再想起這新被單下,塌壞的席夢思,心裡便覺得有一股擋也擋不住的噁心。
她對單琮容說:「時間還早,要不咱們先去家具市場,拉一張現成的新床回來吧?」
段汁桃眼尖,發現了床頭木板上,還粘著一根短髮。不知道是大哥的,還是大嫂的,反正他倆都是短髮。
單琮容指了指梳妝櫃,建議她:「你要不要再買張梳妝檯?梳妝檯好像也被油漬泡的發黃。」
段汁桃抬眼望去,果然看見實木的乳白梳妝檯面,已經繡上了斑駁的黃漬。段汁桃嫻熟於家務活,一眼就瞧出了那是菜湯肉湯打翻在上頭,沒有及時清理,油腥浸到了木頭裡,再也擦拭不掉了。
段汁桃氣不順地說:「還說兒子花錢大呢!咱們這剛回來,就得大敗家!」
單琮容體諒她,勸她別生氣,東西舊了就舊了,換新的就是了。正好,這些家具的款式,現在也不流行了,他倆上家具市場轉轉,買那種段汁桃喜歡的港劇里的簡歐風家具。
雖然現在住的不是大別墅,但手頭的錢,還是可以小小滿足一下,段女士對家具的審美幻想。
兩人商量著要往家具市場去,段汁桃回到家,屁股都沒坐著,就又拎上了包,準備出門。
拉開房門,大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把客廳里的電視摁開了,嘻嘻哈哈地對著電視裡的單人相聲,笑得咯咯直叫,一點兒沒注意到段汁桃土著臉從房間裡出來了。
段汁桃黑著臉,不痛快地說:「大哥,我出門了啊。」
段志強眼睛都沒從電視上挪開過一秒:「啊?哦,好。」
何秀琴在院子裡洗黃瓜和西紅柿,打算給他們當解渴的水果,聽見他們和段志強打招呼要出門,問道:「怎麼不歇歇,才剛到家呢,這是要上哪兒去啊?」
段汁桃很直接乾脆地說:「家具市場。」
何秀琴噎了聲,脖子都縮了縮。
成年人之間的心照不宣,有時候還挺能掩飾一場尷尬。
段汁桃出了門,就把手裡的包,甩進了單琮容的懷裡,讓他拎著,「氣死我了!」
單琮容用手指堵住她的嘴:「噓……還沒走遠呢,聽得見!」指指自家的院子。
段汁桃憋到了巷子口,脾氣辣得像這毒日頭,破口大罵:「當我們倆是死人吶?由著他們這麼踩在我們頭上!氣死我了,單琮容,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家裡人,特別不上道啊?」
單琮容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順便用她的手拎包,擋在她頭上,給她遮太陽。
「好的壞的,都是你的親大哥,一個爹媽,一樣的血。」單琮容的回答,堪稱教科書級別,他可一點兒不傻。
段汁桃的娘家人,段汁桃自己可以痛痛快快地罵,但他一個外姓的女婿,隨意指摘大舅子,始終不像話。即使大舅子再怎麼離譜,單琮容還是堅定得選擇,做一隻隔岸觀火的鴕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