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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30:59 作者: 墜珠葡萄
    院子裡的杏樹,已經爛了一地熟透的黃杏。梅姐只拾掇掉一半的爛杏,她說留一半在地里沃沃土,來年這杏樹才能結果結的更好。

    沈歲進還沒下到一樓,就聞到了樓下傳來的陣陣爛熟杏子味兒,這氣味讓她覺得甜膩得慌,又混雜著一股爛果子的酒精味,別提多讓人堵得慌了。

    沈歲進緩步下樓,看見正門口強烈的日光里,站著一個被陽光暴曬的身影。

    是一個看著年紀不大的小姑娘,腳邊停著一隻老式牛皮行李箱,裡面鐵定塞爆了衣服,看起來就沉甸甸的。身形長瘦,穿著一條不透氣的假真絲裙,大約是材質太不透氣了,把姑娘捂出了滿頭滿臉的汗。還有那高原蘋果似的的雙頰,在蒸騰的暑氣里,居然叫人看出了一盤沸水裡煮開的紅蝦子感覺。

    梅姨說:「她說她找人。」

    沈歲進問:「你找哪位啊?」

    小姑娘說:「我找我媽。」

    沈歲進打量著她:「這裡是錦瀾院2巷13號,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小姑娘晃了晃手裡的紙條,照著上面的字,念了一遍,語氣堅定:「錦瀾院2巷13號,沒錯兒,就是這裡。」

    沈歲進疑惑的問道:「你媽哪位啊?」

    小姑娘目光堅毅:「徐慧蘭,徐女士。」

    沈歲進險些一個趔趄,從最後一階樓梯上跌了下來。

    她說什麼——?她找徐慧蘭,徐慧蘭是她媽!?

    沈歲進的頭皮驟然發麻,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頃刻間覺得家裡這是要出大事了。

    徐慧蘭才三十五歲,眼前這姑娘看著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紀,少說十七八。往前推算的話……這孩子應該是徐慧蘭在和她一樣的年紀生下的。

    老天爺,這都是什麼離譜劇情。好好的,徐阿姨怎麼冒出來一個這麼大的女兒?

    梅姐冷著一張臉,睥睨著眼前這個鄉下來的小丫頭,冷靜的考究了一會,覺得這丫頭的五官,沒有一絲一毫和徐慧蘭有相像之處,怎麼看,都不像是從徐慧蘭肚子裡生出來的。

    不過徐慧蘭嫁給沈海森這麼些年,至今沒有生養,這讓梅姐也心存疑惑,難道說……真是徐慧蘭少不更事,年輕的時候留下一筆糊塗帳,才導致的不生養?

    梅姐顧慮了下,還是先把人請進屋,不過語氣冷冷的:「你先進屋吧,外面太陽毒,要中暑的。」

    梅姐抬了她的行李,小姑娘不好意思極了,那股子熱情勁兒都快把梅姐給弄暈了。

    「阿姨,您放著,我自己來就好。我多大人了,用不著您抬!」

    看著她不客氣的把牛皮箱拎進屋,梅姐又恍惚的覺得,那股熱情勁兒里透著一股鳩占鵲巢的味道。

    咋這麼自來熟呢?

    梅姐去鞋櫃裡給她揀了一雙客人用的拖鞋,讓她把腳上的髒鞋子換下來,別踩髒了家裡的全屋地毯。

    小姑娘確實不怕生,換上拖鞋就在屋裡溜達,絲毫不畏懼沈歲進正目光嚴峻的端詳她。

    梅姐嫌她不安分,用命令的口氣說:「你先去沙發上坐著吧,我去給我們太太打個電話。」

    打電話前,不放心,又跟她確認了一次:「你說徐慧蘭是你什麼人?」

    小姑娘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仰起天真無邪的笑臉,肯定無誤地說:「我媽。」

    沈歲進和梅姐互相對望了一眼,沈歲進點點頭,示意梅姐可以打這個電話。

    梅姐撥通電話後,是徐慧蘭的下屬接的,說徐慧蘭開會去了,讓梅姐半小時後再打過來。

    梅姐一邊掛電話,一邊忍不住叫停小姑娘翻看沙發墊的動作:「沙發墊別弄亂了。」

    剛剛打電話的時候,眼睛就一直盯著她呢。跟只猴子似的,連坐下來都沒個消停的片刻。她進屋沒洗手,早上才洗了曬乾的沙發墊,別叫她的手給弄髒了。

    梅姐有潔癖,就連沈海森進門不先洗手,梅姐都敢上前嗆聲,更遑論一個鄉下來的小丫頭的。

    梅姐盯著她去公共衛生間洗完手,特地叮囑她多打兩遍肥皂。等梅姐領人從洗手間出來,沈歲進已經從冰箱裡拿了兩瓶北冰洋出來,開好蓋,擺在茶几上。

    兩腿交疊勾著,人松松懶懶的陷進單人沙發里,沈歲進指了指茶几上的冰汽水,說:「喝口水吧。你叫什麼名字?」

    「陸之瑤。」女生說。

    姓陸啊?沈歲進在腦海里搜尋,徐阿姨似乎沒什么姓陸的朋友吧?

    女生兩隻墨黑的眼,同樣打量著沈歲進:「你叫什麼名字,是這家的什麼人?」

    梅姐都震驚了,這丫頭片子膽兒可真大,還問沈歲進什麼名字,是什麼人呢!人家是這家裡正正經經的女主人,就連徐慧蘭都沒沈歲進在這個家有分量。

    不過梅姐和徐慧蘭處的不錯,梅姐這會兒心裡很是煎熬,徐慧蘭前上個月才剛給她提了工資,可這會出了這件大事,不及時匯報給沈海萍,似乎又說不過去。

    「我叫沈歲進,是這家的女兒。你說的徐慧蘭,是我的後媽。」

    「噢,她和你爸結婚了呀。還以為她這輩子不結婚了呢。」

    沈歲進盯著她一口氣喝了整半瓶的汽水,她居然一點兒也不見生,徑直在這片陌生的領地,舒坦的從喉嚨里震出一個響嗝。

    那聲劇烈的響嗝,像是平地一聲雷,把正在茶水間涮洗茶杯的梅姐,都驚得探出了半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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