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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30:59 作者: 墜珠葡萄
沈海森囁嚅道:「我捨不得。我這輩子就這麼個閨女,歲進是我的命。你不知道她小時候吐奶有多厲害。100毫升的奶餵進去,要是不一直抱上足一個小時,差個兩三分鐘我把她放下去躺平了睡,這孩子吐奶就噴射狀的吐。她嗆了滿臉滿鼻腔的奶,我一邊給她擦奶渣,一邊就忍不住的哭。孩子受老大罪,我覺得都是自己的基因不行,因為我小時候據說也這麼嬌氣過。」
徐慧蘭想不出沈海森哭是什麼模樣。那麼個大男人,對著剛出生不久的小嬰兒啼啼哭哭,場面一定是兵荒馬亂的。
她覺得他終歸是公子哥兒出身,到底學不來地痞市儈那套花腔,既然他不想把孩子交出去,他是孩子親爹,誰又能搶的過他呢?
她問他:「你覺得我們倆處的怎麼樣?」
沈海森不明所以的望著她,在心裡琢磨不定。
說處得不好呢,確實兩人這日子搭夥過得太平極了。互相有界限感,涉及到隱私和財務問題,井水不犯河水。
像沈海森有一次看到,徐慧蘭那個裝著滿滿當當信件的盒子,信封上的郵票都已經泛黃翹起邊角,徐慧蘭卻還留著,說明寫這些信的主人,在徐慧蘭的心中,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可沈海森從不多問一嘴,那些信是怎麼回事。那是人家徐慧蘭的私事和隱私,他們打沒結婚那時候起,就商量好婚後不能互相干涉對方的私生活。
說處的好呢,沈海森有時候也挺犯愁。心被亡妻挖的那個窟窿,到現在都是填不滿的。有時候,沈海森會偷偷拿徐慧蘭和向雪熒橫縱比較,卻無力的發現,當初熱愛一個人的那種感覺,再也找不回來了。
成年人就像枯萎的薔薇,花朵乾枯了,就只剩下滿牆的刺。成年人的生活太乏味、太枯燥、太苦了,苦到連愛,都擠不出一丁點,勻給後來認識的人。
見他良久不作聲,徐慧蘭哼了一聲,覺得自己今晚是在段汁桃那喝上頭了,和一個鰥夫扯這些臊,居然還厚著臉皮問他和自己處得怎麼樣。
她在心裡罵自己:徐慧蘭,你問他這話,倒像是你要上趕著去貼他,人家還以為你和他在打情罵俏呢。
她其實想對他說的是,如果他覺得兩人處得好,反正這些日子處下來,她也覺得沒問題。左右他把閨女教的好,她也稀罕著,不如兩人誠心的去一趟蘇州,去和兩老談談沈歲進的撫養權問題。
可他久不作答,這讓徐慧蘭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覺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眼下話咽在嘴邊,不肯再說了。
「我覺得我們處的也就那樣,孩子的事我說不上話,為了避免外面的人說是我這個後媽容不下歲進,孩子的事兒,你自己處理妥當了。」嘴裡說著言不由衷的話,連眼睛都開始乾澀。
徐慧蘭要去拿鹽兌餃子湯,踢了他一腳,喊他讓讓,別擠在廚房。
沈海森捏住她的手腕,用力捏,力氣大到他自己都不知道,盯著她:「徐慧蘭,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口是心非的臭毛病?」
他明明瞧出來她想說的不是這個。
都是成年人,誰還沒長眼睛了,她對自己閨女怎麼樣,同一個屋檐下,他又沒瞎。
徐慧蘭憋著一口氣,冷臉說:「你但凡是個爺們,這孩子你就得爭一爭!協議是死的,人是活的。這孩子,她姥姥姥爺那邊再稀罕,可孩子從小到大都在國外,他們也沒帶過幾日啊?我想過了,當初孩子媽死前和你立下這個字據,無非是怕將來你後娶的,虧待了孩子。可咱們倆怎麼回事,咱們還不清楚嗎?我心裡也明白,我們之間逢場作戲,總不能叫你把孩子折出去。你放心,我會告假去蘇州,好好找兩老談談,這事情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她口口聲聲說的逢場作戲,讓沈海森聽著心裡像貓撓似的,總覺得兩人的情分,還不至於淡薄至此。可讓他說些什麼山盟海誓之類的話,他又說不出口,那分量太重,他覺得他承受不起。
「讓讓。」徐慧蘭抬腿,拐了他一腳。
沈海森不讓。
她是女領導,他還是京城闊少呢!
不讓!
徐慧蘭:「你姓孫啊?」
沈海森:「?」
徐慧蘭:「你孫猴子家的定海神針吧!?杵在這幹什麼,餃子都好了,趕緊端出去,孩子餓了。」
把干撈的一盆餃子往他懷裡一橫,徐慧蘭莫名其妙的偷偷笑了。
不認識他前,徐慧蘭聽別人說沈海森是個紙醉金迷的浪蕩子,當年他在五道口乾的那些「豐功偉績」,勸退了多少良家少女。不成想真認識他了,發現這人卻是個呆子。和隔壁的單愣子一天到晚待在實驗室就算了,回到家裡,好像這個家不是他的,一畝三分地變成她徐慧蘭的領地,什麼事情都得聽她的指揮。
年前沈海萍送來的海貨里有些魚鯗,徐慧蘭覺得年三十單吃餃子不像樣,就又蒸了點乾魚鯗,拍了兩根嫩黃瓜拌花生米。
忙活半晌,餃子都快涼透了,一家三口才在飯桌前坐齊整。
徐慧蘭高昂的嗓門一掃屋內的陰霾,大有扭轉乾坤之勢,舉起小酒杯先整個開場白:「今天不是個好日子,車胎爆了,鬧的咱們仨連一桌年夜飯都混不上。但年三十,總歸是個特殊的日子,我先做個年終總結。」
「這一年,是我們這個小家庭正式成立的第一個年頭。小進,徐阿姨不怕你笑話,單位里的人都說我結婚晚,是個暴脾氣的老姑娘。就算結了婚到現在,徐阿姨也不敢說自己脾氣軟和了多少,但至少,徐阿姨打心眼裡疼你,在你面前從不說一句重話。」一小口辣酒下肚,徐慧蘭沒多少醉意,卻想借著這股酒勁兒把心裡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