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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30:59 作者: 墜珠葡萄
沈歲進要開嗓,就不吃晚飯了。
陸威要跳街舞,怕吃了飯再劇烈運動會鬧肚子疼,於是也不吃晚飯。
單星回就給他們去小賣部買了幾塊巧克力還有幾瓶水,等他到操場大草坪上,想找他們會合的時候,大多數學生還在食堂吃晚飯,操場舞台下的座位席還空著老大半。
座位是按照班級排的,跟平時早操拉練的隊形差不多,單星回很快就熟門熟路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眼下陸威和沈歲進應該是去後台對節目單了,單星回把一袋子的水和巧克力放座位上,想著時間差不多快四點,就去校門口接徐慧蘭給沈歲進訂的花。
許多家長都給今天參加演出的孩子訂了鮮花,單星回在傳達室長桌上羅列擺放的一眾捧花中,鎖定了一束巨大粉玫瑰,目測起碼99朵往上。
直覺告訴他,這麼大捧且誇張的花束,符合狗腿下屬為領導辦事的手筆。
果不其然,單星回捏起鮮花上的卡片,落款是「徐慧蘭」三個字。
據沈歲進說,徐慧蘭身邊有一位極其狗腿的下屬,但凡徐慧蘭發話,就沒有這個下屬辦不成的事。甚至有一回下暴雨,徐慧蘭因為要加班走不開,又擔心沈歲進放學沒傘,都是這位下屬自告奮勇地從東二環送到了西三環。
那次送傘真是嚇到沈歲進了。
二十來歲一個大小伙,畢恭畢敬地等在校門口,渾身被暴雨澆透,看見從學校大門出來的沈歲進,小伙殷勤至極地擁到跟前喊了一聲:「沈小姐。」
要不是他精準無誤地喊出沈歲進的姓,沈歲進還以為是人販子到附中門前拐孩子來了。
「沈小姐,這是我們徐處長吩咐我給您送的傘。」小伙實在不容易,厚厚的鏡片被雨淋的霧蒙蒙水淋淋的,這麼大的雨,他撐的傘幾乎無濟於事。
雨聲很大且嘈雜,沈歲進和單星回擠在一把傘下,拔高了聲調和他說話:「你怎麼認出我的?」
小伙笑著恭敬道:「我們徐處辦公桌上就是你們的全家福。」
沈歲進愣了,沒想到徐慧蘭對這個家還挺重視。沈歲進不記得有和徐慧蘭以及父親拍過什么正經的全家福,小伙說的那張「全家福」,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在父親和徐慧蘭的婚禮上,一家三口忙忙湊湊在酒店拍的一張紀念照。
小伙自然是知道了徐慧蘭所嫁的門第絕非一般,人往高處走,有時候全仗著人前伏低做小。
有個口號是:人在體制走,低頭馬屁第一流;大腿抱得緊,日後一定行。
原本徐慧蘭在單位的行事作風就讓下屬聞風喪膽,本來單位里的大媽大嬸愛在背後嚼舌根,酸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沒想到徐慧蘭的命還出奇的好,居然在大齡未婚的情況下,能撿著一個身世顯赫的金龜婿。
人麼,總是吃不到葡萄愛說葡萄酸,那些原本在背後臊徐慧蘭是老姑娘的大媽們,這下又改口說徐慧蘭年紀輕輕給人上趕著當填房、做後媽了。總之,業務能力沒徐慧蘭能打,便一定要挑點徐慧蘭身上的刺兒,她們才能在心理上平衡一些。
但沈家可不是一般的名門望族,裡頭的水有多深,只消在北京城稍微一打聽,就知道沈家枝節的厲害。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要想人前顯貴,必得人後受罪。
因此對著一個十來歲的少女低頭哈腰,小伙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光彩之處,反而鞍前馬後,替這位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姐,殷勤地打起了傘,甚至像接待領導一般,細心地用手擋著傘骨,不讓傘骨碰著沈歲進的一根頭髮絲。
看著小伙歪著腦袋把他自己的傘夾在肩膀上自顧不暇,卻還要殷勤地為沈歲進打傘,單星回實在看不下去,接過他手中的傘,催促說:「您忙去吧,我和沈歲進是鄰居,平時我們都一起放學回家。」
小伙感激地點點頭,卻仍舊呆呆的杵在原地,飽含熱情地目送著單星回和沈歲進遠去。
沈歲進和單星回走開了好遠一段路,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說:「啊,他應該就是徐阿姨單位的那個小馬,上回的手抄報作業,還是徐阿姨讓他他幫我畫的!」
單星回哂笑一聲,「那他一定很愛放屁。」
沈歲進維護道:「人家愛不愛放屁,也不礙著你什麼啊?這人不錯,大老遠的還給我送傘。」
單星回翻了個白眼,無情的嘲弄:「姓馬,愛放屁,且成精,馬屁精!」
「……」
沈歲進啞口無言。
*****
單星回捧著一大束粉玫瑰,笨重的像一個抱蛋的老母雞,漆黑的兩個眼珠子從粉色的重重疊影后面露出來,回到操場上的座位,班級里有人打趣他——
「這是給咱們沈公主送的吧?」
單星回飛斜過去一個冷峭的眼神:「別誤會,沈歲進家裡人給她訂的。」
大家笑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單星回你就嘴硬吧!」
單星回聳聳肩:「愛信不信。」
陸威這時候從主席台的地下室鑽了出來,看見單星回大老遠就喊他:「星回、星回,你過來!」
單星回屁股還沒在椅子上坐熱,又被喊起來:「你們倆祖宗,就不能讓我歇口氣嗎?」
陸威急眼說:「沈歲進說不唱了!」
單星回愣了一下,怪道:「她又鬧哪門子的大小姐脾氣?台子都搭好了,她這是臨陣脫逃撂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