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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30:59 作者: 墜珠葡萄
沈歲進壓根也不關心她名下該分得多少財產,從小到大,什麼時候為吃穿愁過?
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不假,但對物質上的要求,沈歲進從來沒有具體的概念。
比如她想吃餛飩了,路邊兩塊一碗的餛飩吃得,漢京大飯店主廚專做的餛飩她也吃得,不計什麼高低貴賤,她想吃,就吃,從不計較吃食背後有沒有講究。
在她看來,她想吃什麼,想做什麼,純粹就是因為她這個人願意。
而對於她爹給她找後媽這事,隨著母親逝世的悲傷被時間沖淡,沈歲進好像也不是那麼抗拒了。
有時候還會覺得她爹半夜騎著自行車,從實驗室回來,形單影隻的很可憐。
找個人陪陪他,也好,沈歲進是這麼想的。
而不是眾人都打著為她好的名義,來開導她。
時至今日,她也不反對呀!唯一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大家都把她爹娶後老婆這事,蓋在她頭上,美其名曰為她好。
好像這個老婆不是給她爹娶的,而是給她找的。
沈歲進不禁回憶起早逝的母親。
在印象里,母親總是早出晚歸,每天有做不完的專題和寫不完的論文,自己在家中大多數的時光,也總是和父親相依相伴。
母親有一頭利落而又美麗的短髮。
她和那些漂亮的長髮美女不同,長發、細腰、杏眼……這些美太流於表面了。
沈歲進很驕傲,她的母親,向雪熒女士,就算是一頭幹練的短髮,也絕對抵擋不住她身上傲人的美麗與自信。
母親的美麗,絕不是源自於漂亮皮囊所帶來,膚淺的刻板印象,而是她那股堅韌與不羈,把一切世俗情感踩在腳下,收放自如的自信之美。
母親像神,愛著世人,把科研視作人生唯一前進的目標。
那種普世的愛,是讓人沐浴在陽光里的愛意,使人獲得源源不斷的能量。
而這種愛,也讓人遺憾,沈歲進甚至覺得,母親的愛,自己像是得到過,又好像從來沒得到過。
不僅她懷疑著,更替父親懷疑,媽媽是否真正愛過他。
母親那種若即若離,讓人永遠捉摸不透的情感,時而悲憫的看著他們父女,時而又冷若冰霜的俯視,她從來不會像一個正常的妻子或者母親那樣,對丈夫和孩子露出滿足會心的笑。
對此,父親沈海森對當時尚時年幼的她,是這樣解釋的:「媽媽生病了,她得了情感障礙。你看爸爸繪製的電路圖,是形成閉環,有迴路的。但是媽媽是沒有,她這裡斷了一截,她是沒有迴路的。海底有三萬里,你不會期待一塊石頭扔進海里,大海會給你作出任何回應,媽媽就像大海,你往裡面澆築任何東西,大海都只會默默無聲地包容。但是大海也很龐大,它的能量無窮,你總能從大海的身上獲得神秘的力量,渴望去海里探尋精彩的寶藏。」
於是,那些年的歲月里,他們兩父女,就這樣一直靜默無聲地愛著向女士,和她同住一個屋檐下,不求回應,默契共存。
*****
快到午飯的點,圖書館裡很多學生都跑出去吃午飯了。
不過人走了,書還在桌子上占著座,幾乎每個位置上都擺著一本攤開或者合攏的書,場面頗為壯觀。
食堂從上星期開始,已經準備歇業一個月,食堂的大爺大媽們各回各家找各媽。
午飯當然得在校外解決。
沈歲進提議說:「中午我們去喝粥吧,我肚子好像不太舒服。」
單星回說:「女人果然是水做的,一天到晚淨是湯湯水水了。」
大早上想吃餛飩,中午想喝粥,到了晚上,是不是乾脆喝點湯就完事了?
沈歲進調侃:「哪像你,稀的乾的,混不吝的照吃不誤。」
單星回進退得宜,好男不和女斗,忖了一會,說:「去芝麻巷喝那家的潮汕粥吧?新開不久,我看是用砂鍋燉的,好奇特,廣東人喝粥,還往裡頭加海鮮和牛肉。」
沈歲進說:「以前我在紐約,唐人街上也有一家潮汕砂鍋粥的店。老闆一口氣生了五個女兒,從高排到低,五個女兒,有三個已經能出來賣力氣活,三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就在店裡幫忙。說來也好笑,老闆和老闆娘給女兒們起名也太不走心了,大女兒叫春芳,二女兒叫夏芳,老三老四就叫秋芳和冬芳,誰知道第五個生的又是女兒,乾脆放棄治療,就叫小芳。我回國的時候,老闆娘肚子裡懷著第六個,也不知道生出來男孩沒有,我可太希望他們家早點生個男孩了!」
單星回聽了一哆嗦,「下豬崽呢這是,生這麼多?」
「美國又沒有計劃生育,愛生幾個生幾個,老外還不樂意生呢,都是政府求著老百姓生。」
兩個人拿了傘,從圖書館裡走出來,才發現外面已經沒雨了,太陽從雲頭露出了半張臉,地都有點要被蒸發乾透的意思。
「不下雨了,我們不拿傘吧?」沈歲進說。
「那我把傘放回去?」單星回問。
「不然呢?」跑腿這種活,但凡他有點紳士的覺悟,就該主動做了。
沈歲進很自然地就把手裡的傘遞給了單星回,示意他把傘送回到三樓兩人占的座位上去。
單星回偶爾也很勤快,二話不說就為沈公主效勞。
等他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見門口的沈歲進正在低頭理涼鞋上的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