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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30:59 作者: 墜珠葡萄
    打開帕子,裡面是一個墜著紅寶石的金戒指,看樣子有些年歲了,戒指的黃金圈都磨得舊濁了,只有那顆晶瑩無瑕的紅寶石經過歲月的洗禮,鴿血一般越發璀璨通透。

    董學成還是沒有說出口,這是他十五歲那年偷了他太奶奶的傳家戒指,準備送給段汁桃的。

    其實也不算偷,因為太奶早就說過,這枚戒指是留給他意中人的,只不過他提早預支了而已。

    在他手裡兜兜轉轉這麼多年,離婚的時候前妻把戒指撂了狠狠砸在他臉上,他那時候就心想,還我也好,本來也不是送給你的。

    這戒指是一根入骨的刺,前妻愛戴著它招搖,那鴿血一樣的紅便時常在他的眼前晃悠,叫他總是時不時想起這戒指原本該送出去的主人。

    這樣的東西留著,施了咒一般,早就預示了他那一段婚姻的心不在焉。

    於是十幾年後,他決定還是把它送給段汁桃。

    這東西不能留,留了,往後新的感情也不會好。

    「媽,不是這一站下車。」

    身後響起的聲音讓段汁桃嚇了一激靈,趕緊捏攏手帕藏起戒指。

    兒子單星回不知什麼時候睡眼惺忪的走到了她的身邊。

    應該是醒了不見她,出來找了。

    「哦。」

    「回座位吧,花卷尿完了嗎?」單星回的眸光往車門外的夜色一角輕輕一瞥。

    「尿完了,好大一泡,又黃又騷。」

    懷裡的花卷睡態朦朧,聽見小主人的聲音,懶倦地掀開半縫眼,定定地望著他,似乎想學舌些什麼,可惜它終究不會人語,只堅持了不到十秒鐘的吐露欲望,就又沉甸甸地合眼睡去。

    「媽,你手上哪來的手絹?」單星回故意問道。

    「撿的。」段汁桃眼皮一跳也不跳。

    「那你打算還給人家嗎?」單星回接著問。

    「嗯……過些時候吧,車上這麼多人,沒準主人早下車了,哪天遇上了,就還他。」段汁桃嘆著應道。

    「那就給爸使。」單星回淡淡悠悠。

    「你說什麼?」段汁桃聽了,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給爸使呀,這手絹的花紋不是男式的麼?」

    段汁桃沉默了,眼睛對上兒子透著促狹幽深的目光,她越看越覺得這小子怎麼一副使著壞的模樣……

    她要是見了單琮容,決定第一件事,就是讓他收拾收拾他的好兒子。

    經她觀察,這孩子從小到大幹的事,樁樁件件,不是坑媽就是坑爹。

    *****

    陽光像一匹綢緞融進了車窗玻璃,絲滑柔軟,輕撫在人身上,叫人昏昏欲睡。

    北京秋後的太陽,就和這座城市一樣,犯著懶。

    段汁桃坐在長途汽車上,一路已經被顛去了半副骨架,從臥鋪上爬起來,面人似的趴在車窗口,看著汽車路過T安·門。

    饒是已經完全興奮不起來,依舊對著廣場上冉冉的國旗尊敬地行了個注目禮。

    到底段汁桃見了單琮容的第一件事,不是讓他收拾單星回,而是兩個多年不見的老夫妻,整得新婚小別一般,夜裡把燈一掐,兩人在被窩裡好得蜜裡調油,全然把兒子拋諸腦後。

    沒幾天,單琮容新分的單位小平房的院子裡,就飄起了燉牛鞭的陣陣草藥香。

    段汁桃和兒子到北京的時候,剛好趕上學校馬上要放國慶兩天的假。

    段汁桃剛來的頭兩天還有些怯生,新進門的小媳婦似的,神經緊張,見了生人羞羞切切,除了打招呼便只是抿嘴含笑。

    平房一共兩間半的臥房,北面一間是段汁桃和單琮容住,對門一間小點的是兒子單星回的房間,剩下西面最小的一間拾掇出來做單琮容的書房用。

    廚房連著飯廳,有自來水和單獨的衛生間,這是鄉下沒有的條件。

    不過好在之前她去縣城幫小姑子照料月子,小姑子的婆家是四層的小洋樓,二年前為了他們小兩口結婚重新裝修過。裡面起了燃氣灶、通了自來水、也新砌了衛生間、還裝上了抽水馬桶,在小姑子婆家待了一陣,段汁桃也學會了使用這些先進的生活設備。

    去年小姑子坐月子,娘家只有她這麼一個嫂子,自然要她過去幫襯,兒子呢也在縣城讀書,平時住校,周五放學就也一起接去他姑姑的新房裡住。

    小姑子和公婆雖說一起住,卻單獨辟了兩層樓供他們小兩口使用。

    一二樓是廚房、飯廳和公婆的活動樓層,三樓裝修成小兩口平時接待客人的客廳,擺著兩張三人、二人座的義大利進口絲絨沙發和一台東芝大彩電,另外還有一個客房和一個公共衛生間,四樓則是他們小兩口的臥房,邊上是早早就備下的兒童房。

    孩子滿月的時候,小姑子捨不得她走,愣是留著她繼續坐滿了雙月子。

    那個月子,不僅小姑子養的好,作養得她也氣色紅潤,豐腴不少。

    臨走前,親家兩位長輩懷裡捧著快二十斤的大胖孫子,笑的眼縫都快撐不開,對段汁桃感激得不知說什麼好。再往後便是一連換了好幾個帶孫子的保姆,相比段汁桃操持家務事的麻利與細心,是怎麼看都差那麼兩三分的順眼。

    第9章

    原以為這些大學裡教書的老師們,家眷也都是些清高風雅的人,不想也有很多是和段汁桃一樣從鄉下來的婦人,她們最新鮮家屬院裡的新面孔,於是段汁桃很快就在這兒找到了自己的社交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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