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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30:59 作者: 墜珠葡萄
    做足了一個有家有室的婦人姿態,叫新娘把心徹底放回肚子裡去。

    新娘聰慧狡黠地笑了笑,果然把打量拷問的目光從新婚丈夫身上收了回來。

    段汁桃沒想到會在火車上遇見他,想起五年前的場景,現在還余有一絲絲尷尬。

    「我離婚了。」

    董學成開口就讓段汁桃大吃一驚。

    好好的怎麼會離了,多好的姑娘啊……

    身世、模樣、性格,打著燈籠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個。

    「生不了。」

    沒說到底是誰生不了。

    「我媽背地裡說她是下不了蛋的母雞,被她聽見,氣哭了,扇了我媽一巴掌,離了。」

    段汁桃駭然,心想,部長的女兒果然剽悍。

    其實她想問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但他壓根沒機會讓她多說一句話,就不停地絮絮叨叨傾訴:「我想那時候,我要是堅持娶你,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八成最後也是得嫁給我。」

    不為別的,就憑他爹是村里最大的村支書。

    「你瞧你一生就是兒子,把我媽氣得更夠嗆,罵我沒眼怎麼找了個讓她斷子絕孫的女人。再聽說你兒子出了名的聰明,和他老子一樣會讀書,我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非說是你的基因好,可我想著你讀書的時候成績不也就那樣麼,這讀書的基因好,應該算不到你頭上。」

    這人說話還和年輕的時候一樣討人厭,承認她點好就那麼難嗎。

    「我恨你,段汁桃。」

    後半句——更忘不了你,沒有說出口。

    好傢夥,合著老同學這麼多年沒見面,他張口就是罵人,段汁桃不樂意了。

    「你這是剛離婚啊,到處撒火?能不能生這也怪不到女人頭上,誰說生不出孩子就一定是女人的錯。」話里影射的意思很明顯了。

    不一定是他老婆的錯,那還能是誰的錯。

    他也不跟她辯駁,只說:「聽說你要搬去北京了?」

    段汁桃點了下頭,不過沒深想他為什麼會知道這個消息。

    「單琮容終於混出點樣了?」

    「算是吧。」

    「我還是晚了。」

    「晚什麼?」

    離得晚,他沒說。

    「你這狗是怎麼回事?」他指了指她懷裡捧著的狗。

    段汁桃突然想起來還沒帶花捲去上廁所,光顧著和他嘮了。

    「我去給它把尿,一整天沒拉了。」

    「我去吧,廁所又髒又臭,你不是有潔癖,最愛乾淨麼。」

    段汁桃心想也好,有人替她去,她還巴不得。

    不過她沒敢跟他說,這狗是單琮容從北京帶回來送給她的,怕董學成知道了,不是要拿去上廁所,而是要燉狗肉。

    在兩節車廂的連接處,段汁桃等了一會,就看見花卷被董學成拎著脖子嗚嗚撲騰著回來,四隻爪子憑空四撓。

    定睛一看,還好花卷小雞雞的毛上掛著尿丁兒,看來是解決完狗生大事了。

    他把狗還給她,花卷鑽到她懷裡時簡直就是一個迫不及待的踉蹌,兩個後狗腿蹬得比兔子還快。

    「下一站我下車。」

    「這麼快?」

    「捨不得我走?」

    「那你還是快走吧。」

    董學成落寞地笑了笑,和她並肩站在車門這一節的車窗前,外面是漆黑的夜,遠處一點星火也沒有。

    花卷嗅到了主人熟悉的氣味,張嘴打了個哈氣,很快又在段汁桃的懷裡安心地睡著。

    兩人一時無言,彼此都想再說點什麼來打破這尷尬的寂靜。

    沒想到他說的下一站這麼快就到,段汁桃剛尋了個話題準備開口,列車員咧著大嗓門過來巡車報站:「下一站白城,馬上到,都醒醒,別睡過站了。」

    車廂的人們開始漸漸甦醒,到站的旅客紛紛提早收拾下車的行李。

    「你去白城幹什麼?」

    第8章

    車廂有點嘈雜,他好像沒聽清她的話,並沒有回答她。

    「我要走了,汁桃。」董學成垂下眼瞼,目光不再看向窗外。

    「正好我也回去,兒子這會怕是被吵醒了,他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看不見我會著急。」其實完全是她想多了,反而是單星回擔心她迷迷糊糊走丟了。

    「送送我吧,看著我走。」他卑微地央求。

    段汁桃想不通他這麼個大男人有什麼好送的,又不是三歲的孩子,再說在這車上還能送到哪去呀,頂多在車門這跟他說再見。

    「這一次,也叫你看看我的背影。」他執拗的說。

    段汁桃有些明白過來,為什麼他會大半夜出現在這趟列車上了,大約也弄清楚了他根本不是去什麼白城……

    她逃避的眼神不敢對上他如炬的目光。

    「嗯。」她輕聲應著,算是滿足他一個小小的心愿,報答他剛剛帶花卷上了廁所。

    人群的躁動在列車開門的那一刻達到頂峰,這一站下車的人不多不少,將近一分鐘才差不多下完。

    臨別前,董學成笑著伸手捋了捋她懷裡的花卷,視線不再看她,跳下車前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疊成四方豆腐塊的手帕迅速--------------麗嘉往她懷裡一丟。

    等段汁桃慌亂接妥再抬起頭的時候,他已經背對著她揚起手,逐步在晝亮的車站燈光里向黑暗走去,直至和幽深的夜色融為一體,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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