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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18:21 作者: 不知飛羽
旁若無人的,這傢伙突然說出了不堪回首的往事,還一副感慨的姿態。
「……你記錯了。」我磨了磨後槽牙,勉強擠出笑容,頓覺手上的冰淇淋都不香甜。
仔細分析的話,我理解這種話題存在的必要性。
久別重逢的青梅竹馬、兒時玩伴、幼馴染……隨便怎麼叫,闊別已久的兩人沒辦法一下子熟稔到以前的程度,自然而然就會想要尋找共同話題,比如曾經一起經歷的糗事、不小心犯過的錯誤、對某個特地人選的厭惡,總之沒辦法從現在的生活中馬上找到共同點,只能說起過去也是沒辦法。
回憶畢竟總是在時間裡沉澱,說不定就會被主觀加上一層美好的濾鏡,拉近對話中兩人的距離。
前提是,這份回憶不是單純某一方的黑歷史。
偏偏年長的那方似乎很難意識到這一點,會把自己眼裡有趣,實則對另一方來說完全不想記住的事情,輕而易舉地倒出來,甚至還自以為有趣,根本不明白對方窘迫的心情。
雖然還沒有尷尬到那種程度,但如果不阻止這傢伙任由他說下去,說不定待會我就能聽見自己根本不記得的那些羞恥事件了。
所以我沒等他反駁,先開口:「你怎麼在這?」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在離這裡挺遠的高中上學,平時不可能在離學校這麼遠的範圍活動。看打扮估計是參加社團活動的集訓,恰好來到這裡。不過即使知道,這種時候也不用說。
「我跟著隊友們來訓練。」果然,表哥給出了意料中的回答,還自豪地補充一句,「今年我們的目標是全國大賽!」
「是嗎?那可要好好努力了。」我勉強鼓勵了一下,不是很感興趣。
對於這種只會出現在熱血運動番里的台詞,忽然出現在現實里,真不知道該說有點飄忽感還是微妙的中二。與我這樣得過且過的人不同,他身上青春蓬勃朝氣四溢的感覺太濃烈了,簡直像是七月的太陽似的晃眼。
跟這種人待久了,要麼會被染上相似的熱血,要麼會不由自主地哀嘆自己的內心不再年輕。
「當然,不竭盡全力是沒辦法贏的。」天谷航點點頭,似乎想要繼續延伸這個話題,「小林你參加了什麼社團?應該不是運動社?你以前運動會上可是親口說『絕不參加無意義浪費體力的活動』這種話……」
「天谷表哥,你交女朋友了嗎?」我直接截住他的話。
「欸?怎麼忽然說這個?」
說起感情話題,無論是文學系少女還是運動系少年,在這個年紀多多少少會有點不好意思。天谷航也不例外,有些傻氣地撓撓頭,小麥色的皮膚暈出點紅,聲音小了些:「還沒有。我現在的目標是全國大賽,不能為兒女情長所拖累。」
看他這樣,我決定好心地告訴他一個真相:「恕我直言,即使你想去交女朋友,大概也不會成功的。」這過於不解風情的想法就不像是擅長應付感情的人。
「為、為什麼?」他愣了下。
「沒人會喜歡揪著過去不放的傢伙哦。」我面無表情地、篤定地說著謊話,「女生們都最討厭不斷回憶過往的人。」
似乎是被「最」字的重音嚇到,天谷航眨巴眨巴眼,露出不安的表情,扯了下我的衣袖:「小林你說真的嗎?她們真的不喜歡……」
「對。」毫不猶豫地給出一擊,我瞧著他臉色有些糾結,最後訥訥地低念「下次要注意」之類的話。
嘛,熱血運動笨蛋也是最好騙的那種,這方面設定還真是方便。
雖然今天的計劃被意外打擾,但相信活了上千年的吸血鬼一定有辦法解釋大變活人的問題,絕不會前功盡棄,讓我們做的一切準備都化為無用功的!
作為功成身退的「屍體」,我想剩下的擔子的確該輪到另一方來背背看了。
現在只要打發走意外遇見的親戚,就沒有後顧之憂。
我剛剛把視線投到天谷航身上,他就敏銳地抬起頭,對我有些羞澀地笑。
……羞澀的笑?
我一驚,轉身就想跑,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傢伙一隻手已經拽住了我的衣帽,根本讓人寸步難行。
「表哥你這是怎麼了?我看天色是時候該回去訓練了吧?離開太久隊員會不高興哦。」我輕聲細語勸誡著他,暗中角力,想要把衣帽救回來。
「小林啊,其實來到這邊,我一直是和隊友們住的大通鋪。你根本不能想像晚上睡覺被臭腳丫子臭醒,被呼嚕聲吵醒,被磨牙聲叫醒的感覺。」他好似很委屈,說話都帶著欲言又止的傷感,「我真的,好久好久沒有睡在一張柔軟安穩的床上了。」
「真是令人同情的遭遇。」我垂下眼眸,禮貌地表示同情,「但是如果只有表哥你一個人去睡柔軟舒服的大床,你的隊友們會覺得不公平的,那樣不利於團隊合作。何況住在一起這樣的安排,教練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有人脫離集體,說不定原本可以形成的凝聚力就會消散。」
說著鬼都不信的話,我試圖喚醒他一絲絲的團隊精神。
「可是教練說之所以全部住在一起,是因為我們沒有足夠的經費。」天谷航笑得一口白牙,「他也不忍心我們全部待在一起,說要是能藉助到親戚家,他不會阻攔。」
這年頭居然會有不顧大人面子,直接說沒錢的教練?真是不合格的教練,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趁機敲打一下嬌生慣養的未成年,用花里胡哨的說辭和以熱血為中心的話題,好好教育他們一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