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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18:21 作者: 不知飛羽
只要搬出家裡有事,朋友們就會善解人意地不再多問,真是恰到好處的距離。
我如願得到了他們的諒解。
「沒關係,你先回去吧。要是選好了社團要發信息告訴我們哦。」
「這樣就沒辦法了,明天見!」
「嗯,再見。」
我環顧屋子裡相識的人,點點頭算作招呼,順便把從進來開始就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盯著我的桑谷劃入告別的範圍,打算就這樣渾水摸魚地離開。
幸虧這傢伙進來說了那麼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後,就自顧自坐到一個人的沙發那邊去,根本沒有要和其他人湊在一起的想法,不然這個時候從他跟前走,指不定會發生什麼。
最近這人也挺奇怪,在我假裝救了他之前,他一直對我只有兩種表情,冷笑著俾睨或者傲慢地試探,總之不是什麼會經常出現在正常人臉上的表情。
在那件事後,桑谷一真的確沒有再為難我,至少明面上他自覺減少了和我的接觸,不再會拿充滿審視與質疑的目光看我。
本來就時常缺課的這人這下存在感更是稀薄得跟影子一樣,要不是班上的女生偶爾會討論,估計不少人會忘記還有這麼個外表看上去痞氣得像是小混混的人在。
但從那些若有若無的監視也一併消除,桑谷一真出勤率慢慢上升後,他的反應就開始怪了。
偶爾能用餘光瞥見這個坐在背後的傢伙皺著眉,很嚴肅地直直盯著我,一臉似乎有事但又不想說的表情,於是就這麼僵持著、掙扎著、猶豫著。
虧了這份不知從何而來的訴說欲,他對我的關注度直線上升,甚至第一時間看看我變成某種習慣。
當然,這種習慣是我的猜測,除了日常行為,單單結合他進來不看漂亮的女孩子,不看認識的巫女小姐,不看和巫女小姐貌似親近的人,偏偏要注意在角落裡的我這件事來說,可能性不低。
真是不怎麼令人欣喜的發現,我更希望這個發現是錯的,所以姑且還是說推測,不算事實。
其實我大概知道他想說什麼,又是怎麼回事。
看桑谷一真那樣子,人生中被人救下的經歷或許有,但被什麼力量也沒有的普通人救下的經歷一定是稀有的。如果曾經被救下,那時也不會說出對普通人的力量充滿蔑視的話了。
有例外的話,很多原本堅信的事情都會改變,就像是推倒一片多米諾骨牌,繼而引發的連鎖效應。
不巧的是,為了儘快擺脫敵方陣營的嫌疑,也為了報復一下桑谷一真,我在那個特定的時候,「救」下了他。
於是,我成為了那個例外。
在行動前,我還是有稍微考慮這方面的後果。有時蝴蝶翅膀總是能扇出意想不到的颶風,能思考的時候多思考總是沒錯的。
當時我的判斷是,桑谷一真沒有被普通人救過,第一反應會是震驚不可置信,隨後這份驚訝的情緒會被戰鬥的熱情衝散。最為激昂的情緒會掩蓋住那還不足以動搖心神的震撼。
麻煩的是事件大致處理完,桑谷一真如果有戰鬥復盤的慣例,很快會想起這件事,並且感受到那時情緒的殘留。第二次想起同樣令人驚訝的事情,由於已經接受過一次,震驚的程度也會下降。
就像是已經做好準備的人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被同樣的辦法嚇到兩次。
到此,就要看桑谷一真的敏銳度了。
他要是對情緒過于敏感的類型,大概很快會纏過來,試圖從我這裡得到一個答案。
比如那個時候為什麼要救他,明明在此之前他根本沒給我好臉色。比如我怎麼知道那道黑刃會出現,或者說為什麼我反應那麼快,明明其他人都沒辦法反應過來,偏偏只有我像是做好準備一樣推開他了。
他要是比較遲鈍的類型,應該會在很久之後才察覺,或者直到被什麼人提醒。這裡倒是有嫌疑人,例如一看就很聰明的巫女小姐,例如……若木晴人。
有時候主角的直覺也不能小看,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關注到某個細節。
最近若木晴人自以為隱蔽的複雜視線,也不到能完全被忽視的地步,意外是沒那麼好糊弄的類型。
無論如何,被糾纏是遲早的事情,或快或慢罷了,被捲入的那天我就知道。
但我現在還能這麼旁若無人、視若無睹,也不是一點底氣都沒有。
「為什麼、怎麼知道、怎麼做到」的問題,不是很難回答。甚至能利用一下,說些好聽的話來加點好感度,像是「因為我擔心你」、「我想幫你們」、「我可能太害怕你們受傷」之類,輕輕鬆鬆能從若木晴人那樣有點天真的傢伙身上得到一票信任。
「知道和做到」都是能連接在一起,作為中心思想佐證的道具,以此為理由再好不過。
雖然大多數時候人的行為和思想都是分開的,但不妨礙大家相信它們是一致的,尤其是做解釋和保證的時候。
可我不會用這個辦法,也不能用。
原因很簡單——我「不記得」。
巫女花山優子確確實實在我身上施加了消除記憶的法術。我現在還記得,那是透明的仿佛泡沫一樣的東西,輕飄飄飛往我的額頭,沒有任何感覺地消失了。
在尚且沒有恢復的視野里,那個泡沫觸碰我的一瞬間碎裂不見,完全沒有進入我身體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