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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14:23 作者: 寺言
黑衣人一腳踹上她的肩膀,沐瀾被他一下子踹倒在地,身下傳來劇痛,似是膝蓋處的傷口又撕裂開來,就連站起來都有些費力。
黑衣人見狀,立馬撿起不遠處的刀子,掉頭就往反方向跑去,卻在幾米外被一錦衣之人攔了下來。
那人功夫了得,只三兩下便將黑衣人制服在地。
元林重重踩在黑衣人的胸膛之上,皺眉厲聲道:「我不是讓你安穩過日子去嗎?」
黑衣人吐了口淤血,苦笑一聲:「任務沒完成,你以為梅英的人會輕易放過我的家人嗎?」他眸中泛著水光,笑的淒涼:「況且這裡沒有他們,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自知逃離無望,黑衣人猛地將手中尖刀朝著自己胸口刺去,元林一腳將刀子踢開,可是刀尖已經沒入了半寸,頓時股股鮮血自他胸膛滲出。
黑衣人神情痛苦的抽搐了片刻,不久便雙手攤於地上,再也沒了動作。
元林彎腰探了探鼻息——
已經死了……
他輕嘆口氣,抬手合上黑衣人的眼睛,起身往沐瀾的方向快步走了過去。
沐瀾正費力的將昏迷過去的王安石扛起,無奈自己也是病患根本沒有力氣,連半步也走不了。
忽地身上一輕,有人將王安石的身體接了過去。
她驚訝道:「怎麼又是你?」
元林已經將王安石馱於背上,只默默道了一句:「我送他去醫館。」
沐瀾望著他飛快奔走的身影,心中實在放心不下,拖著踉蹌的身軀跟了上去。
醫館大夫深夜被驚醒,一臉的不耐煩。本想趕他們走,但一看到眼前白花花的銀子還是立馬讓他們進了屋。
又瞧見傷者竟然是參知政事王安石!更是不敢懈怠,使出渾身解數,終於將他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元林安頓好他之後,轉身便向門口走去。忽地推門聲響起,看到來人,不禁皺緊了眉頭。
低頭瞧見她裙邊的血跡,長眉皺的更深。立馬走到她身前,將她抱在了椅子上。
他蹲下腰來,將她寬鬆的裡衣挽起,望著不斷滲血的膝蓋,眼中神色複雜。
沐瀾有些心虛道:「可能是上次的傷口被扯到了,不礙事的。」
欲將裙擺放下,卻被元林按住了雙手。沐瀾大窘,立馬將手抽了出來。
元林裝作無事發生一般,起身來到在櫃檯處聞了幾瓶藥膏,又拿了幾條繃帶,重新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沐瀾小聲道:「我……我可以自己來。」
元林置若罔聞,眼中似乎只有她的傷口,神情嚴肅的用棉布輕輕擦拭起來。
沐瀾低頭望著他神情專注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問:「你今天又是跟蹤的我?」
一次她可以說服自己是巧合,兩次就太不正常了。
難道,這元林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我和王參政一前一後出來,你沒看到罷了。」
元林解釋道,已經快速為她上了藥、纏好了繃帶,又將她裙擺放下,直起身來,默默坐到一旁。
這下輪到他發問了:「為什麼要跟蹤王參政?」
沐瀾心中大駭,琢磨了半晌才支吾道:「你誤會了,只是晚上散步消食之際,同王大人順路而已……」
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漏洞百出。
可是,元林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她忽地想起一事:「那黑衣人怎麼樣了?」
「死了。」
聞言,沐瀾重重嘆了口氣,這下死無對證了。
此時,大夫已經走了出來,沐瀾連忙問:「王大人還好嗎?」
大夫如釋重負一般:「刀子扎的位置避開了要害,已無大礙,現在人已經醒了,只需靜養幾日便可。」
聽了大夫的話,沐瀾終於放下心來,立馬就要起身去見王安石。
元林也同她一起站了起來,似要扶她進去,被沐瀾攔了下來:「元公子,我有些話想單獨跟王大人談。」
元林放下了手臂,沐瀾沒有再做停留,轉身一瘸一拐的進了醫館裡間。
「王大人,您感覺怎麼樣?」
聽到沐瀾的聲音,王安石費力的抬了抬眼皮,語氣虛弱:「無礙。」又疑惑道:「賢姪怎會碰巧在此?」
「叔父讓我去給您帶個口信,卻怎想看到這一幕……」
方才她在屋外已經想好了藉口,嘆了口氣道:「只可惜,被那賊人給跑了……」
聽言,王安石發出一聲苦笑:「賢姪不必懊惱,我大概知道他是什麼人。」頓了頓,他接著道:「自變法施行以來,我結仇甚多,這種事,以後怕是時有發生……對了,永叔兄讓你給我帶什麼口信?」
沐瀾望著病床中的一代名相,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王大人,既然如此,您可曾想過停止這個變法?」
王安石原本疲憊不堪的面上突然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忽地,他朗聲一笑:「原來、原來……」
笑容漸消,他搖了搖頭:「永叔兄的意思我都了解,可是流言蜚語對我而言不足為懼。只要我活著一天,變法便會進行下去。」
他望向遠方,眸中帶光,語氣鎮定而堅毅:「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如果因為這點小事就想讓我放棄變法,未免也太小看我王安石!」
聽了他的一番話,沐瀾怔怔的望著眼前這位「拗相公」,心中感懷不已,想到變法的結局,又不免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