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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13:58 作者: 青山埋白骨
只要孫諺識沒有和謝霜語交往,沒有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那他就不想放棄。最差的結果無非就是他把感情再次封存於心,靜靜地喜歡著這個人就行。
可是,這一切和他的預想發生了巨大偏差。
孫諺識像一個完全的局外人一樣,用專業名詞理智地剖析他的性傾向,性現象,又層次遞進地幫他分析作為一個同性戀將會遭遇的冷遇、挫折,最後說服他讓他多去認識女性,嘗試著和女性交往。
孫諺識的話沒有一句話在說「拒絕」,卻又每句話都在表達著「拒絕」。
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孫諺識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剛燃起的如火星子一樣的一丁點希望,被風一吹,徹底熄滅。
但讓他感到絕望的並不是孫諺識不喜歡他,而是他明白了孫諺識一番苦口婆心的勸告之言的言外之意,明白了孫諺識在卓歷面前說的那句「我也要向現實低頭了」是什麼意思——孫諺識不會再喜歡男人,他想走回人生正軌了。
朗頌深吸了一口氣,縱然極力隱忍,眼圈還是紅了。他在心裡演練了千百遍的那些話,都沒法說出口了。沒人比他更清楚孫諺識在這條崎嶇之路上遭受了多少痛苦,現在孫諺識想回歸正軌,他又怎麼敢成為他路上的絆腳石。
朗頌目光閃爍,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如果我理性地思考過了、嘗試過了,最終確認我就是一個同性戀,就是喜歡你呢?」
孫諺識努力地維持著嘴角的笑意,說道:「那我會支持你,祝福你,為你感到高興,但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人不會是我。」
「嗒」一聲,什麼東西滴落在手背上,朗頌才恍然意識到視線已經模糊,剛才滴落的是他的眼淚。他慌忙垂下頭,試圖忍住,然而這個姿勢反而讓眼淚更加快速地從眼眶流出,像開了閘似的,源源不斷地滾落,他終於難以抑制地抽噎出聲。
孫諺識感到心口一陣刺痛,痛的他喉嚨發緊,眼眶發熱。
這是他第二次看到朗頌哭,第一次的時候朗頌埋在他地掌心裡,悶不吭聲地流淚。明明是那麼堅強一小孩,生活再苦再累也能挺直了腰杆,哭也是隱忍的,可現在卻洶湧地流著眼淚,他的心裡應該很難過吧。
孫諺識深深地皺起了眉,心中無比愧疚,他想了很久,該如何一次性徹底斷絕朗頌的念頭,最終選擇了最殘忍也是最有效的方法——狡詐地利用了朗頌的懂事和善良。
可是看到朗頌的眼淚滴落的那一刻,他動搖了、心軟了,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心和做法是否正確,但理智很快占據了上風,他眨掉眼裡的濕意,走到了朗頌的身旁。
他想抱一抱朗頌,伸出手猶豫了良久,最終只是將手掌蓋在朗頌的後腦勺上,輕輕地撫摸了兩下……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非同性戀者會在特定情境下對同性產生性慾望、進行同性性行為,這種現象被稱為『境遇性同性戀』。造成境遇性同性戀的環境一般是與異性完全隔絕的小環境。」這一段內容引用自百度喲。
第90章 「我回來換鞋」
孫諺識無法面對朗頌悶沉沉的目光,而且他也明白,自己無時無刻在朗頌眼前晃蕩,只會讓對方更難受。於是便繼續住在張吳家裡,朗頌也沒有再提讓他回來住的事,兩人就這樣開始了詭異的「分居」生活。
朗月當然也發現了這件事,稚嫩地蹙著眉問他怎麼不住在家裡。他不可能說實話,便告訴朗月,張吳叔叔一個人住很大的房子,很孤單很害怕,他要陪叔叔住一段時間。
單純善良的小姑娘沒有絲毫懷疑,手口並用艱難地表達著自己的意思:「我也想去陪張吳叔叔,但是哥哥最近不開心,我要陪著哥哥。」
孫諺識呼吸一窒,心口又條件反射性地開始抽痛。
前兩天晚上深談以後,朗頌哭了一場,但第二天立馬調整好了情緒,該出攤出攤,該上班上班,好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可是就連朗月都看的出來朗頌不開心,他又怎麼看不出來朗頌在強顏歡笑。
孫諺識心裡五味雜陳,緊緊地將朗月摟在懷中,撫摸著她的背,喃喃安慰道:「沒事的,哥哥很快就會開心起來。」看似是在安慰朗月,實則是在寬慰自己。
第二天上午,孫諺識將朗月送去幼兒園,回到藍楹巷接到了謝霜語打來的電話,她說今天要去醫院複診,問能不能送她一趟。這種請求孫諺識自然不會拒絕,他開車去了謝霜語家,接上人去了醫院。
謝霜語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醫生囑咐最近注意一點,不要勞累,減少踝關節負重就行。
從醫院出來才剛十點,距離飯點還有一段時間,孫諺識扣好安全帶,徵詢謝霜語的意見:「送你回家還是找個地方一起吃午飯?」
謝霜語抿了抿嘴唇,柔聲問:「可以去你家坐坐嗎?」明眸一彎又打趣道,「你一直沒邀請我,只好主動開口了。」
孫諺識眸光一凜,腦海中倏然閃過朗頌難過流淚的臉龐,同時心裡湧上陣陣愧疚——既是對朗頌,也是對謝霜語。他知道朗頌誤會了自己和謝霜語的關係,之所以沒有解釋,其實是存了私心,他希望那晚的一番話和這個誤會能讓朗頌對自己徹底死心。
雖非情願,但他確實是既欺騙了朗頌又利用了謝霜語。
謝霜語見孫諺識沉吟不語,不等他回答,便善解人意地替他解圍:「如果不方便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