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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13:58 作者: 青山埋白骨
朗頌深感冤枉,自那天至今,他這還是第二次認真地跟朗月提起這事,他無奈地笑笑:「你太慣著她了,她最近脾氣越發大了。」
「小姑娘就是得有點脾氣,」孫諺識不贊同道,「太老實了受小男生欺負。」頓了下又說,「不過不怕,以後咱們月月有兩個男人保護。」
「以後」「咱們」,這兩個詞彙不免讓朗頌心裡一動,他看著孫諺識,點頭道:「嗯。」
孫諺識帶著朗月回了家,趁著朗月午睡的時間,他拿出了許久不用的筆記本電腦下樓,認認真真地查攻略、查資料,還買了兩節相關課程,寫了一份僅針對朗月的《人工耳蝸手術開機後康復注意事項及康復計劃》,他時而擰眉,時而支頤沉思,時而托腮猶豫。
如果這番場景讓鄭燁看見了,還以為自己時光穿梭回兩年前,看到了當年那個在職場上志高氣揚、一絲不苟的孫諺識。
寫好計劃,孫諺識點擊「保存」關掉了文件,但沒有馬上關電腦。他靠著椅背,雙手抱在胸前,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腦屏幕。
這台電腦是他以前的辦公電腦,兩年來就打開過那麼幾次,所以桌面上一些辦公軟體和臨時文件都還在,其中一個文件的名字是「XX項目合作意向書」,這份文件後來應該是發給了卓歷。
卓歷現在在A省經營的那家小公司,原本是他們兩人共同所有,除了公司他們還有一套小房子。他們並不是合法夫妻關係,分手後他也沒要求分割什麼,只是從那套房子裡拿走了自己的所有貼身物品。
但他回江城的當天,帳戶里收到了一筆巨款,是卓歷打給他的。按照金額來看,除了那家公司,卓歷應該什麼都沒留下。
如果只是在藍楹巷生活,這筆錢足夠他遊手好閒安安穩穩地過完這輩子。
當然,他也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那筆錢,否則也不敢那麼有底氣的跟朗頌說自己一點都不缺錢。
「呵——」孫諺識低笑一聲,收起了放飛的思緒。他拖動滑鼠,選中桌面上的文件,點了刪除。
此前他婉拒了鄭燁要把自己介紹到他們公司的建議,是因為他已經兩年沒有接觸過職場,覺得自己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上都沒有準備好,甚至覺得自己可能都已經忘記該怎麼操作電腦。但當他打開電腦,摸到鍵盤,打開辦公軟體,完全沒有陌生的感覺。就像拿筷子吃飯一樣,已經形成了一種肌肉記憶。
孫諺識一手支頤,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心裡琢磨著,除了買車,找工作的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那小店呢,要怎麼安排?他不想把店給關了,兩年前選擇留在這裡就是為了守著這家店。
要不也租出去?
孫諺識瞄了一點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十一月了,心道找工作和店鋪的事等明年開年再說吧,那個時候朗頌該出師了,朗月的語言訓練也該有一定成果了,那時候一家三口都步入人生正軌。
孫諺識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計劃很好,於是安心關了電腦。待朗月醒了後又帶著她去找了家列印店,把計劃書列印了幾份出來。
晚上朗頌回到家,孫諺識不無得意地把計劃書拿了出來,豪言壯語地說要為了朗月的語言康復訓練發揮出至關重要的家庭作用。
朗頌看著孫諺識挑起的眉梢,認真地點頭:「好。」又笑道,「你好厲害。」
孫諺識一怔,被誇得有點難為情,總覺得朗頌像在哄朗月。他佯裝生氣,把手裡的紙捲成筒,瞧在朗頌頭上:「沒規沒矩,最近你都不叫哥了。」
朗頌的臉色變了變,轉移了話題:「我先去給月月洗澡。」
消除了最初的恐懼,從醫院回來之後朗月就亢奮地像只脫韁的小野馬,洗完澡還不肯睡。
孫諺識洗完澡走進房間,看到朗頌正盤腿坐在床上,低頭擺弄著什麼,朗月坐在旁邊,一動不動地看著哥哥的手。
「在弄什麼?」孫諺識也盤腿坐到了床上,低頭湊過去查看。
朗頌垂眸,無奈地瞥了一眼蹭著自己下巴的烏黑髮絲,把手心攤開,解釋道:「我用毛線把月月的外機耳鉤纏一下做成髮夾,讓她別在頭髮上。」
孫諺識誇讚:「好主意。」
耳蝸的外機由一根導線連接,一端是貼在頭皮上的發射線圈,另一端是帶有控制單元和電池盒的耳鉤,可以直接掛在耳朵上,也有個小夾子可以夾在衣領上。但是掛在耳朵上,對耳朵是個不小的負擔,而且穩固性不太好。要是掛在衣領上,幼兒園小朋友之間玩鬧的話又容易碰掉扯掉,做成髮夾別在頭髮上既牢固又美觀。
朗頌笑了笑,又低頭繼續纏毛線,過了會兒他說:「能幫我把桌上的剪刀拿一下嗎?」
孫諺識偏頭,看到了不遠處書桌上的小剪刀,他懶得穿鞋,探出身子伸長了手臂去拿剪刀。誰知重心不穩突然向前撲去,眼看就要撲向地面。
「小心!」
千鈞一髮之際,朗頌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孫諺識感到腰部一緊,被撈了回來。心臟漏跳一拍,他不禁呼了口氣,驚魂未定道:「嚇我一跳。」
朗頌緩緩鬆了手,隔著衣料拍了拍孫諺識瘦削的肩膀:「別怕。」
孫諺識的身體不禁一僵,某些畫面倏然在腦海中浮現——朗月走丟那天,他手足無措地在小巷中尋找朗月,朗頌趕來後,用力地抱著他,語氣堅定的說「別怕」;在雷斌家門口,朗頌緊緊地抱著他,也是和此刻一樣,低沉沉地在他耳邊說「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