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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13:58 作者: 青山埋白骨
「是嗎?」朗頌也開了句玩笑,「可能你們真見過,我哥長得帥,給人留下的印象深。」
「是真帥!」大哥竟也認真附和了一句,他話鋒一轉又問道,「你哥這是戒酒以後出現了嚴重的戒斷反應了是吧?這感覺啊,可真不好受。」
「您也是——」朗頌本來想來想問對方,是不是也是因為戒酒住進來的,但「成癮行為科」不僅干預酒依賴,還干預安眠藥依賴、菸草依賴、新型毒品濫用等,他怕問到對方敏感的地方,果斷收住了話頭。
「誰說不是呢!」
大哥灑脫豪放,根本沒注意到朗頌的小心思,反而打開了話匣子,壓低著聲音繪聲繪色地跟朗頌傾訴自己戒酒以來身上遭的罪、心裡遭的苦,聽得朗頌心驚肉跳、四肢冰涼,遲遲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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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燁回公司迅速處理完手頭的工作、開完會後又馬不停蹄趕回醫院,到達醫院時才下午三點,孫諺識仍舊在沉睡。
朗頌按照中午商討好的那樣,先回了藍楹巷。
鄭燁守著孫諺識,人也沒閒著,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一直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時不時抬頭看看病床上的孫諺識。
剛把做好的方案發出去,還沒兩分鐘甲方就一個電話甩了過來,他盯著手機屏幕又看看孫諺識,一臉為難。
胖大哥古道熱腸:「你有事要忙就去唄,你朋友這裡我給看著,保證不讓他著涼。」
「那就謝了。」鄭燁也不假客氣,琢磨著買晚飯的時候給大哥買一份,便擺擺手接起電話出了門。
這通電話足足接了半小時,等鄭燁掛掉電話走進病房,頓時傻了眼,只見孫諺識的病床上空空如也,只剩一條掀開的薄被。
胖大哥呵呵一笑,在鄭燁開口之前先開了腔:「他醒了挺久了,一直沒等到你,就說下樓喘口氣。」
鄭燁才不相信這話,他就在電梯口那塊站著接電話,無論是走樓梯還是乘電梯下樓都看得到他,除非孫諺識故意避開他。
孫諺識該不會跑了吧?
鄭燁心生不安,趕緊下了樓。
住院大樓一樓有一小塊綠地,鄭燁急匆匆地推開門走出去,便看到了孫諺識正靠著戶外長椅坐著,瘦削的身體罩在寬大的病號服里,手裡夾著一支煙。
鄭燁走過去,先是一巴掌呼在了孫諺識的頭上,然後奪走了他手裡的煙:「你還想不想好了?啊?」
「嘶……」其實鄭燁力道很輕,孫諺識卻裝腔作勢地揉了揉,才仰起頭,「我就抽了一口。」
「半口也不行。」鄭燁把煙摁滅,丟進不遠處的垃圾桶,然後走到孫諺識旁邊坐下,冷著臉質問,「哪來的煙?」
「隔壁床張大哥給的。」孫諺識捻了捻空落落的手指,老實交代。
想起不久前病房前發生的一幕,孫諺識又驀地笑一聲。
剛才他在病房裡一覺睡醒,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在什麼地方,視線上方率先出現了一張粗獷兇悍的人臉,問道:「喲,醒了啊?」
他撐著床坐起來,那大哥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鄭燁和朗頌如何把他送進病房,如何擔心他,如何寸步不離地守著他的事給說了,他莫名其妙地便和對方聊了起來,知道對方名叫張吳。
聊著聊著,張大哥突然一拍大腿道:「兄弟,咱倆是不是見過,在一個露天停車場,我還給你煙了。」
他確實也覺得張吳很眼熟,經對方一提醒便想起來了。鄭燁去藍楹巷蹭飯那天,鄭燁告訴他卓歷離婚的事,他在停車場突然就走不動道了,正是這位大哥及時扶了他一把,讓他沒有跌倒,還給他遞了根煙,後來他靠著這根煙才緩了過來。
緣分真是奇妙的東西,兩人居然在病房碰上了。
「行啊你,剛睡醒就交上朋友了,連煙都弄得到。」鄭燁揶揄孫諺識,心裡其實挺開心的,恍惚間似是見到了那個樂天爽朗的孫諺識。
兩人靠著長椅懶懶地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閒話。
見鋪墊地差不多了,鄭燁才端正了坐姿,問道:「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說要戒酒?難道是因為我告訴你卓歷離婚的事受了刺激?還是你想跟卓歷……」
鄭燁沒把話說完,但孫諺識明白他的意思。
「你這想像力夠豐富的,」孫諺識笑了一下,「跟他無關。」
「那你到底怎麼回事?」鄭燁想到了某個可能性,突然扳過孫諺識瘦削的肩膀,「你告訴我,你壓根不是想戒酒對不對?你就是想折磨自己,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鄭燁深褐色的瞳仁不禁發顫,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孫諺識黯然無光的雙眸和短短几天未見就凹陷下去的臉頰,越想越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清孫諺識這次一反常態的行徑。
沒人比他更清楚孫諺識經歷了些什麼,沒人比他更了解孫諺識撐得有多不容易。這兩年來,孫諺識就像一台麻木冰冷的機器,用酒精作燃料才能運行起來。
因此,縱然這兩年來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孫諺識快點振作起來,但他並不敢逼得太緊,如果強硬地讓孫諺識和酒精剝離,只怕是會發生無可逆轉的事。他甚至很慶幸,孫諺識依賴上的是酒,而不是什麼違法的東西。
可孫諺識突然說要戒酒,今天還因為戒斷反應暈倒在家裡,要不是朗頌及時發現,後果將不堪設想,這無法不令他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