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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13:58 作者: 青山埋白骨
    坐診的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醫生,一臉慈祥地呵呵笑著:「小伙子,怎麼了?」

    孫諺識坐了下來,老實道:「昨晚好像嘔血了。」

    老醫生又問:「幾點嘔的血,怎麼個嘔法,出血量大不大?」

    孫諺識被問住了,昨晚他是上了救護車才漸漸清醒過來的,喝醉以後怎麼回的家、怎麼上的床都已經不記得了,腦子裡只有一點白色馬桶里斑駁血跡的畫面,

    這時,站在後邊的朗頌替他回答道:「昨晚他喝多了酒,只說胃難受,沒有嘔吐,半夜一點多的時突然反胃,吐了一些食物殘渣和暗紅色的血,量不大,送來醫院後也沒再吐。」

    老醫生滿意地看了朗頌一眼,又問孫諺識:「沒吃東西吧?」

    孫諺識有些難堪地清了清嗓子:「沒,水都沒喝。」

    「行。」老醫生開了張單子,「去做個胃鏡和幽門螺旋桿菌檢查,做好了拿來給我看看。」

    孫諺識方才還抱著一絲僥倖心理,或許可以不用做胃鏡,但是醫生單子都開了,他也不想再扭扭捏捏,捏著單子走出了門診室。

    「我去機器上交錢。」朗頌抽走單子,「你在這等著。」

    孫諺識本想說自己去就行了,但馬上發現自己既沒錢包,也沒手機,他只得牽著朗月,跟留守兒童一樣坐在等候區。

    朗頌很快回來,抱起朗月:「內鏡檢查在6樓,走吧。」

    孫諺識才意識到,從急診室出來,他壓根不知道消化內科在哪棟樓哪一層,方才也沒問胃鏡檢查在哪裡坐,一直都是朗頌在給他指路。

    他掻搔頭髮,厚著臉皮跟了上去。

    做胃鏡沒他想像當中那麼痛苦,因為做的是無痛的,甚至根本沒有什麼感覺。這家醫院人不多,大概二十分鐘左右就拿到了檢查報告,三人又回到消化內科門診。

    老醫生戴起老花鏡,盯著報告單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問道:「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經常胃部疼痛、食欲不振、餐後腹脹的情況發生?」

    「有。」

    孫諺識老實地點頭,心裡隱隱有點不安,報告單他看得半知半解,也不知道情況嚴不嚴重。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已經看淡生死,過一天算一天,但當他昨晚虛弱無力地躺在病床上,真正直面死亡威脅時,他的生理和心理都本能地開始恐懼。

    老醫生一臉凝重地嘶了一聲:「是不是常年飲酒,喝得多嗎?」

    孫諺識頓了頓,沒有馬上回答。

    一方面是他吃不准幾年才算是常年,他是最近兩年才喝酒的,以前只在和朋友、同事聚會時喝兩杯,且不多。另一方面則是他忽然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朗頌看著緘默無言的孫諺識,腦海中浮現櫃檯上那瓶被裝在礦泉水瓶里的二鍋頭,以及孫諺識不分時間、場合拿酒當水喝的模樣,忍不住張了張嘴。

    「這兩年才開始喝,每天大概半斤多。」孫諺識先開了口,頓了頓又低聲補充,「也可能是一斤。」

    老醫生指了指報告單,這才說道:「不用擔心,是普通的胃潰瘍。」

    孫諺識鬆了口氣:「那我得吃藥?」

    「藥肯定得吃。」老醫生不太熟練地操作著辦公電腦,一邊諄諄道,「在你體內沒有查到幽門螺旋桿菌,所以你的潰瘍是長期吸菸、酗酒導致,要想身體健健康康的,可得戒菸戒酒了,還有規律飲食。」

    老醫生盡職盡責,又囑咐了一些最近要少吃多餐,不能吃刺激性食物等話,而後才讓他們領藥回家。

    第28章 狼狽(1)

    孫諺識已經走到門口,老醫生又叫住了他。

    「醫生,還有事嗎?」孫諺識回頭。

    老醫生摘下老花鏡,滿目慈祥地看向孫諺識,嘆了口氣意味深長道:「對酒精過度依賴也是一種病,有空的話去心理科看看。」

    孫諺識臉上的表情空白了兩秒,然後輕輕地點了下頭。

    在醫院折騰了一上午,取了藥回到家已經快十一點。

    孫諺識走進櫃檯,從抽屜里存放了很久雜亂的紙幣中理了一疊紅票子遞給朗頌:「醫藥費和誤工費,拿著。」

    朗頌看了看孫諺識,只抽了醫藥費部分,說道:「這些就夠了。」

    「你好好算一下,要是不夠的話就自己拿。」相處這麼些天,孫諺識對郎頌也算是挺了解了,他沒有強求,把剩下的錢扔回抽屜,「我上樓躺會兒,你們該幹嘛幹嘛。」走了幾步又收住腳步回頭道,「不用給我看店,卷拉門關上就行。」

    朗頌:「好。」

    孫諺識上樓直接進了衛生間,本以為裡面會是一片狼藉,然而馬桶和地面都乾乾淨淨,還帶著空氣清新劑的芬芳。

    不用想,肯定是朗頌趁他睡著時回家清理的。

    孫諺識不禁又回憶起昨晚那個弔詭的夢和自己窘迫的模樣,突然感到慚愧又心虛。

    雖然昨晚的事已經不記得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醉醺醺回家後,是郎頌照顧的他。因為今天他身上穿的並不是昨天那套髒衣服,身上也沒有酒味和汗味。

    一想到自己喝到胃出血被救護車接走,不僅在一個小鬼面前狼狽不堪,還要靠對方照顧,他的身體裡沒來由的湧上一股無名之火,在體內橫衝直撞,攪得他心煩意亂。

    在衛生間門口呆站了一會兒,孫諺識拿了套乾淨衣服又進了衛生間,洗掉了身上、心上那種黏糊糊皺巴巴的操蛋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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