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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0:13:58 作者: 青山埋白骨
    其實幾個月前卓歷也給他揉過肚子,那天他睡過頭,沒吃早就趕著去上早讀課。到了中午他像餓死鬼似的吃了兩份飯,午休時開始胃疼,趴在桌子上直冒冷汗。

    卓歷最先發現他的異常,坐在旁邊的空位置,在課桌底下伸出手來,耐心地給他按揉。印象中卓歷的手又熱又細膩,貼著肚皮很舒服。

    可此時卓歷貼在他肚皮上的手卻粗糙的像砂紙,甚至有點扎人,而且揉按的力道很重。

    「你的手好粗糙。」孫諺識背對著卓歷,閉眼躺著,不滿地嘟囔,「是不是不愛擦護手霜?」

    沒有人回答,按壓在肚皮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細嫩的肚皮被堅硬的死皮划過,疼得孫諺識忍不住「嘶」了一聲,燒心作嘔的感覺愈發強烈。

    「輕點,」他抓起卓歷的手,「你手上是不是長刀子了?」

    卓歷仍舊不吭聲。

    孫諺識低頭看去,眼前的這隻手十指修長,掌紋雜亂,手掌起了一排堅硬的繭子,這是一隻吃苦耐勞的手,但絕不是卓歷執筆寫卷子的手!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回頭望去,坐在床前的哪是什麼卓歷,分明是朗頌!

    「唔!」

    孫諺識驚呼一聲,遽然睜開雙眼。本能捂著胸口喘著粗氣,還沒等腦子反應過來這是一場夢,胃部忽然一陣翻湧,一口酸水已經漫到了咽喉。他捂住嘴,赤腳下了地,「砰」地推開房門疾步朝衛生間奔去。

    對面房間的朗頌馬上睜開了眼睛,他剛回自己房間不久,並沒有睡著。

    來不及多想,他馬上爬起來摸黑跑出了房間,黑漆漆的衛生間傳來了痛苦的嘔吐聲。他快步走去,打開了衛生間的照明燈,眼前的一幕觸目驚心。

    孫諺識跪坐在地上,扒著馬桶上還在繼續嘔著,馬桶裡面除了一些食物殘渣,還夾雜刺目鮮紅的血!

    郎頌怔了剎那,立馬回過神來,回房間拿上手機又跑了回來,他蹲下身,一邊鎮定地撥通了120,一邊給孫諺識拍背,緩解他的不適。

    幾秒之後,電話接通,郎頌言簡意賅把當下的情況以及地址告訴了電話那頭的接線員。

    接線員很專業很鎮定,她告訴郎頌可能是急性胃出血,又教了一些應急措施,隨後告訴他救護車已經出發了,讓他等著就行。

    掛了電話,郎頌拖起了孫諺識檢查了一番。

    孫諺識已經不吐了,但意識模糊,應該是難受的厲害,眉頭緊鎖著,發出難耐的呻吟聲,臉色灰白,簡直和垂死之人無異。

    郎頌抽了兩張紙,幫孫諺識擦去嘴角髒污,隨後將人打橫抱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下了樓。他把孫諺識安置在了店裡那張行軍床上,讓人側躺著,又馬上回二樓弄醒了朗月。

    剛下樓,巷子口便傳來了救護車警笛聲。

    上了救護車,大半夜被哥哥弄醒的朗月醒過神來,她看著躺在擔架上的孫諺識,急得開始大哭,豆大的淚珠不斷湧出。

    朗頌給她擦去眼淚,用手語跟她解釋孫諺識只是生病了。

    坐在一旁的醫生也解釋道:「急性胃出血,出血量不大,不會有生命危險。」

    朗頌又把醫生的話用手語翻譯給朗月聽,她這才安靜下來,吸吸鼻子去抓孫諺識的手。

    救護車警笛聲在耳邊呼嘯,孫諺識艱難地睜開眼睛,眼神呆滯地盯著車頂看了兩秒才意識到自己躺在救護車上,幾分鐘之前發生的一幕幕也湧入腦海。

    疼痛、作嘔、鮮血……

    他緩慢地轉了下頭,看到淚眼朦朧的朗月,抬起無力的手臂捏了捏朗月的小臉:「怎麼哭了?」

    他的聲音又干又啞,嗓子也疼得厲害。

    「感覺怎麼樣?」朗頌和醫生同時開口。

    孫諺識摸了摸自己的胃,艱澀道:「有點疼。」

    醫生道:「應該是飲酒過量引起的急性胃出血,會有點疼,馬上到醫院了。」

    孫諺識點點頭,尷尬地看向朗頌。

    酒勁過去,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些,方才的事他也都記起來了,正想說點什麼,只聽醫生。沉聲道:「到了。」

    救護車停了下來,孫諺識被抬下車推進了急診科。

    120調度中心秉承救急、就近原則,所以孫諺識被送進了藍楹巷斜對面的這家二甲醫院,繞了一個路口,從上車到下車不過幾分鐘而已。

    沒多會兒,醫生從急診室出來,對朗頌道:「飲酒過量引起的急性胃出血,出血已自行停止,病人意識清醒,今晚在急診病房輸液觀察,明天掛消化內科做個胃鏡。」

    「好,謝謝醫生。」

    晚飯也吐了,血也吐了,孫諺識是徹底清醒了,他躺在急診病房狹窄的病床上揉了揉鼻樑,半晌才啞著嗓子問道:「嚇到你們了吧?」

    朗頌搖頭:「沒有。」

    孫諺識自嘲一笑:「沒有就好,今天謝謝你了。」

    朗頌繼續搖頭:「沒事。」

    孫諺識看了看輸液架上的藥水,很大一包,估計得兩三個小時才能完事,他說道:「行了,你倆快回去睡覺吧。」

    朗頌一本正經地回答:「醫生說要看著你,你睡吧。」

    躺在隔壁病床的患者被他們談話的聲音吵醒,不滿地踢了踢床欄,發出抗議的聲音。

    孫諺識斜睨了一眼,只得閉嘴作罷。

    他並不困,但也無法坦然面對朗頌。於是他打了個哈欠裝作很困的樣子,然後往左側挪了挪,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又指了指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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