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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52:18 作者: 寒川歌
    保潔的拖把杆被他一膝折成兩段,他拎著較長的那一截,顛了兩下,一棍子朝搡自己腦袋的那個人小腹上捅。

    動作幅度不大,昏暗的黑網吧里幾盞燈都是壞的,外人看來只像是兩個小伙子挨在一塊兒說話。

    那人沒料想路鳴舟敢下這種黑手,一時被捅得痛到發不出聲音,只聽見路鳴舟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道,滾遠點。

    結果是三打一兩邊都負了傷,路鳴舟第二天上學的時候被班主任叫去談話,那時候快到高一升高二的暑假,班主任還以為他和姑姑住在一起,便說明天讓你姑姑來一趟。

    那時候班主任才知道,他高一下的書本費和住宿費,是他在網吧幫人打號賺來的。

    路鳴舟能打,遊戲上的和物理上的都很能打。因為他不怕惹事,他揍那三個混混的時候順帶發泄了一下被拋棄兩次的怨氣,最後那根手腕粗的木頭棍子指著三個混混。

    他說,我爛命一條,你們想怎麼玩。

    他不怕惹事,不怕鬧事,甚至不怕死。由於未成年,他代練掙的錢要先從那個網管手裡過一次,好在那網管心性不壞,沒賴過他的錢。

    不過升高二的那個暑假,學校輾轉聯繫了一家福利院,把無親無故,孤狼一樣的路鳴舟送進去了。

    他上學較晚,高三滿了十八歲後自己離開福利院。高三剛開始的那個夏天,他在學校里偶然發現了楚煥枝。

    他沒見過那麼好看的人,起先是真的只覺得他好看,惹眼,而且陽光下白得過曝。他和幾個同學站在一起喝水聊天,當時路鳴舟準備又一次從操場翻牆出去,頓住了腳步。

    那一眼望過去,他似乎都看不清楚煥枝旁邊的人和背景,一雙眼睛只聚焦在他身上。

    那是第一次。

    第二次,他躲著巡查的教導主任,貓在食堂外牆牆根。

    晚自習的鈴快響了,食堂里的學生陸續在向外走。這時候路鳴舟蹲著躲著的窗沿,有一塊肉鬆麵包被慢慢地放上來。

    那個窗沿挺高的,放它的人可能需要踩個什麼東西。路鳴舟也是站起來之後踮起腳才能夠著,他拿下來之後,想了想,跳起來一撐,看見了一個穿校服的背影跑開了。

    小竹子一樣的身形,乖軟的頭髮,就算是一個背影路鳴舟也能認出來。

    他拿走了小竹子放在這裡的麵包和牛奶,他知道小竹子誤會了,小竹子以為他是連續幾天扒拉在食堂外面吃不起飯的可憐貧困生。

    而且小竹子放了就跑,為的就是不和他打照面,無論這個吃不起飯的是誰,都維護了他的尊嚴。

    雖然……確實快吃不起飯了,也的確蠻貧困的。

    後來路鳴舟從同學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他有個很適合小竹子形象的名字,叫楚煥枝。

    食堂側面外牆是路鳴舟從教學樓到操場翻牆出逃去網吧的必經之路,有時候能看見床沿上擺一塊麵包,或者只有一盒牛奶。

    雖然有時候空空蕩蕩,但那段時間,讓路鳴舟晦暗的生活多了一束朦朧的光。

    他是真的喜歡他,喜歡到可以回到爛命一條隨你怎麼玩的狀態。

    所以他摸了摸後腰的甩棍,又去訓練房裡找了一把裁紙刀。

    訓練房門口,楚煥枝見他拿了刀,瞬間提起心來,「舟哥?」

    「幹嘛。」路鳴舟完全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妥,刀、棍之後,他又去到三樓,床頭櫃裡拿出一套指虎。

    接下來恐怕他掏把槍楚煥枝都不會意外了。

    但作為一個從小到大沒見過真實混混的良民,楚煥枝還是出言提醒了一下,「其實我們可以報警的……」

    混亂之中跟著大人一起上樓的旺財眨巴著烏黑的大眼珠子,好奇地向路鳴舟房間裡張望。它還沒見過爹的臥室長啥樣呢。

    然後爹一腳把它撥弄開,「是,你的手不是閒著麼。」

    言下之意,如果有人夜闖,那麼人他要揍,警他也要報。

    旺財聽不懂,旺財急,旺財從吭吭唧唧變成嗷嗚嗷嗚。然後它爹揪著後頸皮把它拎起來,蹙眉,「誰他媽准你上樓的?」

    「它還小!」楚煥枝當即把旺財搶過來抱著,「你別這麼凶它。」

    路鳴舟指了指旺財一路噠噠噠跑上來的泥爪印,罵罵不得,打打不得,感覺血壓有點高了。

    「一會兒我擦。」楚煥枝悶著嗓子說。

    入夜後,兩個人相安無事地返回自己房間休息。

    路鳴舟沒打算睡,他的房門虛掩著,時刻聽著樓下的動靜。而且為了不讓旺財這位職業看家護院選手發出嘶吼,旺財今晚被恩准在三樓過夜,自然是跟楚煥枝一個屋。

    路鳴舟半躺著靠在床頭,同時手機里刷著楚煥枝的超話。

    這陣子真人就在旁邊,所以已經好幾天沒進去逛了。一些潘頌故意放出去的綜藝圖透,楚煥枝帶著大耳麥專注地看著顯示器,他臉真的很小,耳麥顯得更小。

    一牆之隔的楚煥枝撓著旺財的下巴,方才路鳴舟打不開門的時候旺財的狂叫讓他覺得自己有一種被保護的感覺,即使旺財三個月誰都打不過。

    家有惡犬,楚煥枝腦海里忽如冒出這四個字。不過惡犬不是旺財,是路鳴舟。

    路鳴舟希望這只是自己嚇自己的虛驚一場,他不介意白跑一趟,甚至他準備好再白跑許多趟,也不願意有一次疏漏讓他再一次失去隔壁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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