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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41:04 作者: 兔爺不吃辣
    明明是粗俗暴力的動作,在他做來卻帶著幾分斯文。

    玻璃窗被砸得粉碎,四散飛裂。

    與此同時,百米之外的狙擊手扣動扳機,紅色的光點落在顧一北身上。

    「嘭」「嘭」兩聲利落的槍響。

    一道人影飛撲過去,擋在顧一北身前。

    一聲出自狙擊手,一聲出自顧一北手中的槍。

    清和睜大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想要開口說什麼,手卻無力的垂下去。

    在最後一瞬間,他擋在了顧一北身前,卻沒料到,自家公子早就徹底動了不想活下去的決心。

    在狙擊手之前,開槍自結。

    顧一北淡然慣了的眸子在生命的最後一瞬間,閃過一抹不可置信。

    他極輕極淡地吐出幾個字:「傻孩子。」

    身子無力的墜了下去。

    暴雨夾雜著閃電將天空照亮。

    零星的白色碎片飄飄搖搖的從半空落下。

    七月天,竟然下了小雪。

    燃燒的木條橫樑砸在眼前,顧以南不管不顧的沖了進去。

    濃煙滾滾嗆得人不停咳嗽。

    「顧先生,請您立刻出來!」張隊在耳機的語音幾乎是在咆哮。

    「我們的消防員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請您立即出來!」

    男人皺了皺眉,將耳機取下來扔進滾滾大火中。

    視線被燒灼得模糊。

    燒斷得橫樑砸在腿上,他踉蹌了一下,抬眼,在漫天的火光中,看到了他的小姑娘。

    奄奄一息的被綁在椅子上。

    「泠泠.......咳咳咳........」一說話就被嗆得不停咳嗽,火光似乎灼燒到了肺部,辛辣嗆人。

    藏嶺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了唇間一片清冷。

    她緩緩睜開眼,在燒灼著人肺部的濃煙中,聞到一縷淡淡的細微到幾乎能被忽略的琥珀淡香。

    他來了?

    是他嗎?

    她猛地睜大眼睛,看到男人撐在她的椅子上方,躬著腰,用身體在她正上方撐起一片保護罩,護著她,低頭,唇瓣低低的蹭過她的唇,將空氣渡了過來。

    他手指顫抖著,一條條解著她身上的繩子。

    在這漫天熾熱間,她看到他熟悉的面龐。

    在這陌生得不知危險何時到來的時候,她看到他熟悉的面龐。

    在這杯火光籠罩的天地間,她看到他熟悉的面龐。

    眼眶一酸,不知是被火光蒸騰得,她突然就繃不住了。

    被顧一北恐嚇,她沒哭。

    被關在空無一人的房間看著火光漸漸燃燒起來,她沒哭。

    為什麼一見到他,就繃不住了。

    淚水在眼眶裡被蒸騰地滾燙,她眉頭蹙著,皺著一張小臉,淚水沒收住,往下掉。

    落了一滴在他的手背上。

    男人抬眼,看到小姑娘髒兮兮的小臉皺著,紅著眼,無聲地淚一滴接一滴順著下巴滑落。

    溫度太高,她的眼淚在臉龐上燙出一道道紅印子。

    「別哭。」

    「我們馬上出去。」

    他護著她,俊臉突然扭曲了下。

    屋頂的橫樑砸下來,砸在他的後背上,痛得他眼前一白,整個人搖晃一下,強撐著沒倒,低頭接著去解她腳腕上的繩子。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上燙得滿是水泡和污漬。

    「顧以南........你管我了.......」她看得直揪心。

    他緊攢著眉,充耳不聞般。

    屋頂上沒有了房梁的支撐,磚石瓦片接連砸下來。

    她被他護著,鼻息間沉沉都是他的氣息。

    緊挨著牆壁的藥櫃被大火灼燒著,倒了下來。

    藏嶺眸子一凝固,想站起來,想推開他。

    卻被他圈進懷裡。

    她的眼睛被他捂住。

    她頭一次知道,人的手掌被燒焦的氣味。

    藥櫥砸下來的一瞬間,她腦子裡「嗡」地一聲,聽不見任何聲音。

    空白的那一秒那樣漫長。

    他發出一聲嘶吼。

    嘶啞絕望,在忍受莫大的痛苦般,竟不似人。

    她瞬間掉下淚來。

    那怎麼可以是他。

    他那樣風光霽月的一個人。

    她哭到哽咽,一顫一顫的,無法自已。

    「泠泠......一起........活下去」

    「我數一二三......就鬆手......一起朝門口跑.......」

    她哽咽著,用力點頭。

    他手臂上青筋爆起,一把撐起砸在兩人身上的藥櫥。

    「跑——」

    他在她背後推了一把。

    眼睜睜看著小姑娘踉蹌著往前跑去。

    他看著她平安的跑向出口。

    像是完成了最最重要的使命,卸下來了全身的力氣。

    鬆了手。

    原來,愛一人,就有了鎧甲,也有了軟肋。

    外面等待接應的張隊連忙將人一把帶了出去。

    藏嶺倉皇回頭,看到轟然倒塌的藥櫥,火星四濺。

    「不——」她霎時紅了眼睛,踢騰著就要掙脫開往裡沖,卻被人緊緊攥著手,不讓她進去。

    騙人。

    他根本就沒有想著往外跑。

    她哀嚎起來,淚珠直掉,身體裡某個緊密貼合的部分驟然空了。

    她的心仿佛跟著那轟然倒塌的藥櫥,被壓榨成一地粉末。

    漫天冰涼的雨水混著雪花墜落,耳邊警笛聲醫護車的鳴笛聲響成一片,嘈雜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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