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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41:04 作者: 兔爺不吃辣
    北風呼嘯發出嗚咽的聲音,像千萬鬼魂的哭泣。

    她捂著嘴,眼淚落了下來,手掌用力拍打著門板,拍得掌心發紅,卻沒有人來救她。

    周圍的黑暗潮水般籠罩包圍過來,內心的恐懼被無限放大。

    她哽咽著,像被欺負的小獸,順著門板滑落下來,瑟縮在牆角,瞪大眼睛望著面前的黑暗。

    「求求你,來個人,求求你。」她攥緊了衣角,哭到聲音嘶啞,卻只能徒勞的將自己縮得小一點,再小一點。

    又冷又餓,藏嶺忘記自己是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醒來時,是被人踹醒的。

    小梅環抱雙臂站在她面前,踢了踢她:「喂,醒醒了,災星。」

    藏嶺迷茫的睜開眼睛,幾乎是下意識的問道:「陶清文呢?」

    他明明約好了和她一起自習,然後過生日的。

    小菊冷笑一聲:「是陶清文為了討好我們,才在今天把你約過來的,他故意放你鴿子。」

    「不......不可能。」藏嶺固執的搖著頭,「我不信。」

    小菊上前兩步,一把擰過她的下巴,尖銳的指甲刺入皮膚。

    「這個災星還不信吶,啊哈哈哈哈,是不是讓他親自來告訴你,你才信啊。」

    藏嶺掙扎著,將自己的下巴從她的手裡解救出來,一抬頭,看到站在門口的男生。

    她眼眸流露出光芒來,宛如初生小鹿般的黑眸眨了眨,搖搖晃晃站起來,還沒走過去,被小菊一腳絆倒,狠狠的摔在地上。

    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再次跌跌撞撞站起來,朝陶清文走過去。

    像是飛蛾撲火,執迷不悟。

    小梅一把拽過她的胳膊,將人往前狠狠一推,在她膝蓋彎處踹了一腳。

    藏嶺飛撲著摔在陶清文面前的地板上。

    她抬眼,明明全身上下痛到極致,卻還是朝他伸出手,唇角彎了起來。

    她想沖他笑的,可是好痛好痛,眼淚不自覺從眼眶裡滑落。

    陶清文垂在褲子邊的手緊了緊,沒看她,抬眼看向小梅:「學姐,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我把她騙來了。」

    藏嶺渾身一僵,不可置信的看他。

    那個說著會永遠在她身邊的男生,拋棄了她。

    陶清文不敢看她,不敢看那麼漂亮的眼睛裡流露出哀傷的表情。

    小梅勾了勾唇:「你做的很好,不過,再加一點。」

    教室門在藏嶺面前重重關上。

    第二天,清晨來學校打掃衛生的阿婆發現高二教室里關了兩個學生,一男一女。

    被叫到辦公室里。

    陶清文面無表情,按照昨天小梅交給他的說辭,一字一句道:「是她騙我來教室的,是她對我糾纏不清。」

    藏嶺站在他身邊,長久的沉默,那靈動的眸子裡沒有了焦距般。

    「藏嶺,他說的對嗎?」班主任老師問道。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

    她突然抬頭,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跡。

    她聽見自己是說:「是。」

    直到最後一刻,她依然選擇袒護他。

    她的少年,她曾以為的光,昨夜在教室里,看著她,說:「藏嶺,你行行好行不行?別糾纏我,我不能失去我的那些朋友。」

    「我還要好好學習考上大學。」

    「我不能和你一樣沒有未來。」

    「我不能被孤立。」

    那個曾在翠玉湖和她談天說地的少年,經不起命運的壓迫,彎了脊樑。

    他的語氣近乎哀求。

    她卻生不起一點兒責怪他的心。

    她本就如污垢里的爛泥。

    或者像藏白傑說的,她真的是個災星。

    她身邊的人,都因她而受牽連。

    從辦公室出來,藏嶺看到站在旁邊的陳玉。

    「難受嗎?」陳玉穿著乾淨的校服,站在陽光里,和她破破爛爛滿是污漬的衣服,像是在兩個世界。

    藏嶺低垂著頭沒說話。

    陳玉笑了一下:「既然那麼難受,那去死啊。」

    「死了就不難受了。」

    「去地下給我舅舅賠罪吧。」

    輕飄飄地語氣,格外溫柔。

    外頭的陽光刺眼,藏嶺眯著眼看了眼湛藍的天空。

    她一步一步走到欄杆邊。

    風很大,吹起她的長髮,漫捲如雲。

    跳下去吧。

    跳下去一切都結束了。

    「同學。」清冷聲線響起。

    她面前的陽光被擋住。

    少年身形高大,帶著副銀邊框的眼鏡,逆著光,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記得他那雙淡漠的藍色眸子。

    「你擋住我的路了。」他說,邊騰出一隻手來,將她從欄杆邊拉回靠牆的那側。

    從她面前徑直走過去。

    「那是誰啊?好帥啊啊啊!」

    「看見咱們的那棟教學樓了沒?據說是他家捐的。」

    「我去!高富帥!我想嫁給他!」

    「人家可是城市裡的闊少爺,這輩子你都不一定能見到下一面呢!」

    ......

    周遭的議論聲漸漸淡下去。

    天光驟亮,藏嶺猛地睜開眼睛。

    視野里是焦灼般的黑暗,她掀開被子,呼吸急促,胸脯劇烈地起伏著。

    那天的一幕幕,恍若實質般切實的發生在身邊。

    她光著腳跳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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